第90章 正文完（1 / 2）
第90章 正文完
屋内安静得有些诡异, 空气中弥漫着的血腥味让黎忱忍不住皱眉，他的目光死死落在地面的那个人影上，对方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 朦胧的灯光浅浅洒落在他的头顶。
黎忱一下一下, 用力地呼吸着，他感觉自己的双脚像是灌了铅一般, 再也无法挪动半步，早就适应了黑暗的眼睛几乎是第一时间就辨认出了对方是谁，可他的大脑根本不允许自己接受，于是他就站在那里, 盯着地上的人影看了很久很久。
他的嘴唇颤抖着，连呼吸都差点忘记，直到大脑缺氧，肺部发出求救信号, 黎忱才回过神, 他猛得吸了口气, 接着缓缓擡起腿，往时霁的方向走。
每走动一步，他就觉得自己的心跳沉重一分, 面部肌肉不自觉地打颤，他根本意识不到自己现在的脸色有多难看，呼吸的声音变得有些喧闹，黎忱停在时霁身边的下一秒，他整个人控制不住的浑身一软，直接跪倒在男人身边。
时霁躺在暗红色的血泊里, 两只手还紧紧抓着插入胸膛的刀，血液顺着他灰白的手指滑落, 沾染了整个手腕，他半睁着眼睛，漆黑的瞳孔里黯淡无光。
黎忱瞪大双眼，一股强烈的窒息感突然涌上喉间，他张开嘴大口大口喘气，瞳孔颤抖着上上下下打量时霁的尸体，情绪激动带起的红晕从脖子攀上脸颊，他抖着手，伸出手指，缓慢地靠近时霁的鼻间。
微凉的指尖停留在时霁的鼻子前，却没感受到任何气息，黎忱不信邪地俯下身子侧过脑袋，把自己的耳朵贴了过去。
还是感受不到。
黎忱忽然眼眶一热，他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轻启干涩的嘴唇，唤道：“……哥哥？”
面前的男人没有回应他，他仍然保持着这个姿势，密长的睫毛浅浅遮住眼睑，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怎么会呢……
怎么会呢……
黎忱趴在时霁身上，手指抓着对方胸口的衣服，对方的血液早已浸透了他的衣摆，黎忱低下头，额头抵在时霁平坦的肚子上。
失去呼吸能力的尸体，腹部自然也不会跟着上下起伏，黎忱的眼睛不断睁大，眼白被显眼的红血丝包裹，攥着衣服的指节发白，他的肩膀轻轻耸动着，一声接着一声的呜咽逐渐打破屋内的寂静。
由于时霁的死亡，共感能力直接解除，原本让心脏不断痉挛的疼痛此刻消失得无影无踪，但黎忱还是觉得自己的胸口疼的要命，像是被剖开皮肉把整颗心脏连接着神经和血管拉了出来，然后扔在地上狠狠地踩了两脚。
“哥哥……”黎忱沙哑着嗓音开口，擡起头伸出两只手捧住时霁的脸颊，温热的手指只能触碰到一片刺骨的冰凉，眼泪一滴一滴砸在时霁的脸颊上，“我好疼啊。”
他低声轻唤着，不停地重复着这句话。
黎忱掰开时霁握着刀把的手指，把其中一只手往自己的脑袋上放，要是平时，他撒撒娇说出这种话，时霁一定会一边别扭，一边又违心地揉他的脑袋安慰他。
可是现在，脱力他的掌控后，男人的手就会顺势滑落下来，不论黎忱怎么哀求，对方都无法给予他半分反应，沾染着血液的刀面在微弱的灯光下悄悄闪烁，似乎是在嘲笑黎忱的无能。
突然，无声的空气里冷不丁响起了别的声音。
【——该世界的所有任务已强行终止，正在封锁连接通道。】
【数据同步中……数据同步……】
【失败。】
冷冰冰的机械音敲击着黎忱的耳膜，他掀开眼帘，雾蓝色的眼瞳直接沉下几分，几秒之前还混沌的大脑此刻意外得变得格外清醒，黎忱晃晃悠悠地从地上爬起来，白色衬衣下附着着刺眼的血迹，将他衬托的宛如刚刚苏醒的恶魔。
他面无表情地擡头，目光一寸一寸扫视着周围，后颈的腺体因为他即将失控的情绪开始发热，像是有一团燃烧的烈火在灼烧他的皮肤，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指尖直接刺破掌心，深深陷进薄薄的皮肉里。
【系统正在重新启动。】
耳边再一次响起这个声音。
黎忱仍然伫立在原地，视线扫视过周围，身旁的一切在他眼中一下子黯然失色，浓郁的黑暗裹挟在他身旁，只会自动显现出他最想找到的东西。
【系统正在重新尝试封锁连接通道。】
突然，黑暗里闪过一道亮光，这阵光线转瞬即逝，速度快到根本反应不过来。
黎忱闭了闭眼。
【数据同步中……五、四、三、二——】
【一。】
在最后一个音节落下之前，黎忱迅速睁开双眼，黑暗里再次闪过的那道白光，在他眼里像是被迫开始慢放，涣散的光晕慢慢聚拢，黎忱顿时确定了一个方向，一边在心里默默呼唤0373，一边冲那个方向快速移动过去。
【一号连接通道已关闭。】
近了。
黎忱死死注视着那道刺眼的光线。
【二号连接通道已关闭。】
耳边一片沉寂，仅仅只剩下时霁系统的声音在封闭的房间里回荡。
更近了。
脚底重重与地面摩擦，距离越近，系统身上的光线就愈发晃眼，黎忱觉得自己的眼眶开始变得干涩，生理眼泪为了湿润眼球而不受控地溢出来。
下一秒，他伸出手，一把抓住了那道光。
【第三连接通道……第三连接通道关闭失败。】
很快，一阵震耳的警报声猛得炸响。
【警告！检测到异常信号靠近！】
【警告！异常信号正在干扰系统！】
【已自动启动防御模式。】
手心里传出“滋啦滋啦”的声响，系统为了保护自己而不断提高自己的温度，滚烫的白光毫不留情地灼烧着黎忱的手心，他甚至闻到了一股烧焦的味道。
可黎忱现在已经感受不到任何疼痛了，他冷寒着一双眼，直直地凝视着藏在光线里的系统，接着，黎忱动了动嘴唇：“0373。”
“毁了它。”
这是他第一次开口给0373下达命令，语气平静到仿佛是在诉说一件极其寻常的事，黎忱微微擡起下巴，看着系统的眼神逐渐染上几分嘲弄。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理智已经崩溃了，如果不是这个系统蠢到主动出现在他面前，他会为了把这个系统找出来而不惜一切地毁了这个世界。
0373接受到指令后立马开始执行，时霁系统的声音一下子变得断断续续，不稳定的电流声让它频频发出警告，自身的温度还在持续升高，黎忱的手心已经被烫破了皮，猩红的肌肉展露出来。
他固执地抓着系统，溢出的血液渐渐磨灭掉包裹着系统的白光，紧接着，黎忱听到“嘭”一声响，好像是什么东西爆炸了，手中的温度在那之后莫名下降，刺眼到让他眼前发黑的光也一点一点黯淡下来。
【系统受到严重干扰，无法继续运行，已解除绑定宿主，开启自动销毁模式。】
【五、四、三、二、一。】
【执行成功。】
话音落下，周围的黑暗再次涌来，吞噬掉仅存的白色光线，黎忱垂下眼眸，摊开手掌，盯着躺在手心里的微小机械球体，上面的启动灯已经彻底坏掉了。
结束了。
有个声音在黎忱脑袋里响起。
他解决了杀了他哥哥的东西。
但是他的哥哥再也醒不过来了。
剧烈的情绪席卷大脑，黎忱一下子跪在地上，破掉的手心撑住地面，他绝望又崩溃地大声哭嚎着。
窗外的夜色渐渐褪去，属于春天的第一缕破晓渐渐驱散掉无望的黑暗，橘红色的晨光洒落进来，正好覆盖在时霁的身上。
他周身被朦胧的光线笼罩着，柔和到有些不太真实，黎忱泪眼模糊地盯着这一幕，接着手脚并用，狼狈地爬过去，将时霁搂进了自己怀中。
0373化成小毛团出来提醒他，他的情绪失控的太厉害，要是不冷静下来会有不良的后果发生。
但黎忱什么都听不到。
他的爱人死在了春天里。
从此世界寂静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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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忱呢？黎忱在哪里？！”
林逸冲进门口时，正好撞见了待在门外的江墨，少年红着眼眶，默默指了指身旁紧闭的房门，仅仅一个动作，林逸就了然了。
不知是谁把时霁的死讯传了出来，一时之间轰动了所有人，可当他们赶到教师宿舍时，看到的只有干净整洁的房间。
血迹没有，时霁没有，黎忱也没有，没人知道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这个对周围人都有影响力的男人突然命殒，对于其他人来说也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在里面？”林逸低声开口，周围站着在悄悄啜泣的仆人和管家，他靠近江墨，又问道，“多长时间了？”
江墨叹了口气，伸出三根手指：“三天。”
他是第一个找到黎忱的，根据当时的管家所说，黎忱抱着时霁的尸体满身是血走回来时的画面真的十分惊悚，少年沉默不语地上楼走进房间，从那时到现在已经整整过去了三天。
三天，他不吃不喝，没日没夜地守在时霁身边，甚至没走出过房间一步。
在听到江墨的回答后，林逸诧异地瞪大眼睛：“三天？！这小子要不要命了！”
说完，他连忙跑到门边，用力拍打着厚实的房门：“黎忱！！开门！！”
林逸咬着牙，连续喊了好几分钟，屋内的人偏偏没有任何动静，他气得对着房门又踢又踹，一旁的江墨拉住他：“算了吧，该用的方法都用过了，他就是不出来。”
“他不出来那就任由他这样发疯吗？！”林逸一不小心红了眼眶，在对上江墨同样通红的眼睛后，他强忍着稳定自己的情绪，“江墨，我们得想想办法，时先生走了我们谁都接受不了，但黎忱不能这样消耗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