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1 / 2)
第49章
223年12月的某天夜里。
黑狱最底层。
昏暗,寂静。
虫鼠不曾光顾,狱警甚少踏足。
长年累月的死寂,让这个狭小的囚室仿佛被时空凝固,连空气都格外稀薄。
囚室里没有灯,唯一的光源是走廊顶部悬挂的魔法灯,从巴掌大的铁门洞泄露进来一丁点昏黄暗淡的微光。
滋啦。
不用睁眼,坎贝尔都知道正对囚室铁门的那盏魔法灯灭了。
囚室彻底陷入了黑暗,但他并不在意,躺在冰冷坚硬的铁床上,合着双眼,一动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走廊里传来轻轻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坎贝尔耳尖动了动,有些意外,这声音听上去不是定期巡视的那个狱警——换新人了?
来人不急不缓,停在了这间囚室门口,然后将钥匙插进钥匙孔,用力一扭。
黑暗中响起令人牙酸的咯吱声,沉重的铁门由外拉开。
坎贝尔眼皮颤了颤,敏锐地察觉到不同寻常的气息,于是睁开双眼,侧过脸看向门口。
来人裹着黑袍,右手提着一个暗红色的木盒,左手指尖冒出一簇莹莹白光,照亮方寸之地。
“杜克·坎贝尔。”
陌生的声音。
坎贝尔直勾勾地盯着暗红木盒看了一会儿,然后按着床板缓缓坐起身。
沉重的镣铐咣当作响,在昏暗寂静的囚室里格外刺耳。
他支腿坐在床角,背靠墙壁,双手双脚均被镣铐禁锢,黑发凌乱,脸色苍白,嘴唇没有一点血色。
但即便如此,他看上去也丝毫没有脆弱可欺的感觉,像一条蛰伏的毒蛇,浑身溢散出危险阴冷的气息。
“据说你是邪神原初的眷属。”
这是来人说的第二句话。
“那你呢?带着邪种进入黑狱,悄悄来见我这个邪徒,你又是什么身份?”
坎贝尔漫不经心地打量着面前的人,薄唇勾出一丝嘲讽的笑意:
“让我猜猜,惩戒者、主教,还是洗白的猎犬?”
来人兜帽下的脸庞没有一丝表情,将暗红木盒扔到铁床上,“带给你的见面礼。”
坎贝尔伸手打开了木盒的黄铜锁扣,只见里面放着一团薄皮包裹的血肉,表面覆盖着交错的暗淡光纹。
“两天后,禁锢它的光之锁会完全消失。”来人说,“如果你不想带着它被满城的惩戒者追捕,就尽快找个孕育母体放进去。”
坎贝尔捧起这个拳头大小的邪种胚胎,忽然沙哑地笑了声。
“你要放我出去?还要送给我一个邪种胚胎?”他眼神带着明显的质疑,“突如其来的馈赠,往往是裹着蜜糖的毒药,相比蹲监狱,我更讨厌被人当刀。”
“这是你唯一的机会,你的审判书已经颁布了,三天后就是你的处决日。”来人说,“鉴于你近乎不死的体质,死刑会采用精神和肉身分割进行的方式,你会死得干干净净,一点不留。”
“我死得干不干净,就不用你关心了。”
坎贝尔满不在乎地回道。
他将邪种胚胎放回木盒,然后擡脸问:“行刑者是谁?谢灵说过,判刑处决我的时候,他要亲自动手。”
“……”
“是他吗?一定是他吧。”坎贝尔眼前再次浮现见到谢灵的最后一面,有些神经质地笑了起来,“毕竟他那么想杀我,是不会放过行刑机会的。”
沉默良久之后,来人出声问:“你知道现在是哪一年吗?”
坎贝尔无法回答,自从他被关进黑狱最底层,就没有走出过这间囚室。不见天日,死寂孤独,在这种环境下,他对时间的感官非常迟钝,确实不清楚过了多久。
“213年12月,你在这里度过六年多了。”
六年多?
坎贝尔眼神阴郁:“你什么意思?想说过了这么长时间,谢灵已经对我失去了兴趣?”
来人摇了下头,用怜悯又嘲讽的目光看着他:“早在四年前,谢灵就遇难了。”
坎贝尔瞳孔紧缩,不敢置信:“遇难——谢灵死了?”
“我还要告诉你一件事,被称为圣主眷属的赫尔曼·沃克也死了,肉身和灵魂均不复存在。”
来人微笑道:“现在,你还认为自己是不死之身吗?”
坎贝尔很久都没有动,半晌才从铁床爬下来,站到他跟前:“谢灵是怎么死的?”
来人摊开手掌,“你可自己去查。”
坎贝尔狭长的眼眸微挑,对方指尖绽开的白光,映出他眼底涌动的邪性:“你知道放我出去,会发生什么吧。”
对方神情不变,用魔咒密语打开了他的手铐和脚镣。
“杜克·坎贝尔,往北走,在西北最大的城市,你会发现新的惊喜。”
禁锢已久的魔力重新在体内流动,坎贝尔舒展四肢,随即拿过暗红木盒,扫视囚室四角,发现当初赫尔曼·沃克下的重重禁制已经失效。
于是,黑雾无声无息地荡开,将他整个人笼罩其中。
眨眼之间,他已经从囚室里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