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2 / 2)
大理石圆桌倾翻,瓷杯瓷壶碎裂满地。
别墅墙体厚实,隔音性很好,不管一楼客厅弄出什么动静,二楼到三楼都分外安静。
谢灵轻车熟路地走到三楼,停在走道尽头的房间前,伸手握住门把手,回想以前的开门扭动方式,正扭反扭各几下,悄无声息地开了门。
他扫视一圈,诧异地睁大眼睛。
四年多过去,他这间卧室和当初出门前一模一样,没关紧的衣柜、搭在椅背上的浴巾、写字桌上的钢笔和墨水,就连床上凌乱掀开的羊绒薄毯都是原来的样子……
一切仿佛被时光凝固,每一件熟悉的事物都裹挟回忆迎面而来,昔日一幕幕雪花般落下,难以言喻的复杂滋味涌上心头。
谢灵无声呼出一口长气,没有放任自己沉浸在虚幻的回忆里,迅速调整情绪,快步走到床边,放轻动作将床头拉开一尺。
紧接着,他半蹲下身,抚摸露出来的那一小块墙壁,低声诵念魔咒密钥。
原本光滑平整的墙壁立刻显露端倪,看起来是被抽掉了一块方砖,塞进去一个金属保险盒。
谢灵指尖夹着盒子边缘,将它抽出来。
窗帘半拉,阳光斜照树影落进室内,光影斑驳。
打开保险盒之前,谢灵下意识地看了眼窗外,高大繁茂的银白魔树静静耸立,美丽灼目的枝叶映满窗前。
明明没有任何异常,但他敏感的神经却微微一动,潜意识里察觉到一丝异样,但这感觉就像水滴落入大海,轻烟飘进浓雾,转眼间了无痕迹。
谢灵收回视线,低念开盒口令,同时按动保险盒的锁扣。
咔嗒一声轻响,金属盒盖缓缓打开。
呼——
似有强风从灵魂呼啸而过,命运齿轮悄然闭合。
谢灵瞳孔微缩,心跳漏了一拍。
只见方方正正的保险盒里,除了他曾经亲手放进去的东西之外,竟然多出两样东西。
一张折叠的信纸,一粒散发微光的银色树种。
谢灵屏住呼吸,捏起树种,盯着看了足足好几秒,难以置信喃喃自语:“……这怎么可能。”
不能再耽误了,时间太久恐怕会让加西亚起疑。
他沉沉吸了口气,将树种、信纸以其他几样东西一收,装进外套内兜,随即合上保险盒,放回原位,迅速将一切复原。
做完这一切,谢灵理了理衣服,扫视房内,确认没有留下蛛丝马迹,便轻步走出房间。
就在关门的时候,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掠过窗户,神情霎时一怔。
玻璃窗外空空如也,那棵高耸的魔树不见了!
“……”
谢灵回过神,压下满腹疑虑,关紧房门,立刻转身下楼。
客厅桌翻椅倒,杯壶碎裂,满地狼藉。
谢宁倚在墙边,漫不经心地玩着骨瓷碎片,细碎的瓷片飘浮在空中,上下翻滚,一会排成‘宁’,一会排成‘灵’。
他看见谢灵,直起身走过去,碎瓷片失去控制,在他身后哗啦啦地坠落。
谢灵环顾客厅,张口就问:“他人呢?”
“在外面。”谢宁朝花园的方向偏了下头:“那棵银色的树突然虚化消失,他跑去查看了。”
谢灵一边疾步往外走,一边问:“你看见它消失的过程了吗?”
客厅有面很大的玻璃窗,正对花园,可以清楚地看见银色魔树。
虽然当时谢宁和加西亚正在大打出手,但魔树一虚化,射进室内的光影变幻,立刻就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看见了。”谢宁说,“就在十几秒前,整棵树迅速变淡凭空消失,过程很快,可能不到一秒。”
加西亚站在空荡荡的花园里,俊秀的脸庞没有一丝表情。
听见脚步声传来,他眼底掠过一抹阴云,语气明显是极力压抑的平静:“谢宁,我以为你至少会对灵的遗物手下留情。”
谢宁虽然不知道是不是他哥刚才做了什么,导致这棵树凭空消失,但并不妨碍他认下这罪名。
或许说,他对加西亚的指责压根就不在乎。
“我哥遗留在这里的东西不少,应该挑几件去陪他吧。”他露出恶意的微笑,字字清晰地说道:“说起来你也算是他的遗物,没有他,你早就死了,为什么不自我了断去殉——”
“谢宁,够了。”
谢灵打断他,朝加西亚歉意道:“抱歉,伊文斯主教。”
这几乎是撕破脸皮的冲突,但可能是顾及谢灵在场,加西亚居然还能克制住暴烈的怒火。
只见他深深吸了口气,重重一摆手:“不关你的事,路卡。”
“他对我积怨已久,认为我不该独活,应当一同死在纳木拉西……算了。”
他转过脸,看着谢灵,仓促地笑了笑:“今天先到这吧,路卡,我就不送你了,改天再约你喝茶。”
回去时,谢灵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谢宁靠近他耳畔轻声问:“哥,你做了什么?那棵树是你弄消失的吗?”
谢灵侧过脸,与他漆黑深幽的眼睛对视,欲言又止,最终吐出四个字:“可能是吧。”
可能是吧?
谢宁眉峰一挑,低声道:“哥,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陪在你身边,无论什么。”
“……”
沉默良久,谢灵带笑不笑地说:“那你先乖一点,不要整天想着让我的故交全死光。”
这话说完,他砰地关上卧室房门,将谢宁挡在门外。
寂静之中,谢灵轻轻吐了口气,缓了缓,掏出那张信纸展开来看。
目光触及第一行字,他瞳孔霎时紧缩。
雪白信纸,钢笔字体端正又流畅,是他的笔迹:
【谢灵,不要怀疑,这是你自己写下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