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行(2 / 2)
老老实实又在病房里窝了几天,总算能出院。
站在住院部大门外,关昭狠狠吸了几口自由的空气,跟那刚从牢里放出来的犯人似的。乃至于闫山来接她时,脸上那股兴奋劲都压不下去。
“后天浩成要请我们吃饭,特意选了家清淡的店。”闫山开着车,冷不丁说了一句。
关昭还沉浸在终于能吃东西的喜悦里:“啊?为什么?他那个铁公鸡,怎么突然这么大方。”
“算是欢送会吧,”闫山音调不变,“我订了三天后的机票。”
关昭脸上的笑容定住了,随着呼吸变成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苦笑:“是吗?那你的东西,这就收拾好了?”
“差不多,”闫山敛眸,“到时候,你来送我吗?”
“当然要送。”关昭想也不想。抛开情感倾向,闫山绝对是个好上司和靠谱同事,为这个也要去送一送。
她说完,却看见闫山唇角平直,原本自然的弧度被压下,看上去一点也不高兴。
这个发现让她也沉默了。可除此之外还能说什么呢?既然已经决定了,不如决绝一点,说不定之后会发现其实见不到,慢慢也就不想了。
一到基地,关昭如同乳燕归巢,飞回自己的房间,又觉得哪里不对,转了一圈下楼。
“其他人呢?”她问。
“都在人民医院。”闫山答。
关昭听到人民医院下意识追问:“是马主任……?”
闫山攥着手里的车钥匙:“嗯。”
“你嗯什么,倒是说清楚啊!”关昭被他这一声急得不行,推了他胳膊一下。
“马主任也自己偷偷溜出院,回了野保中心,结果没人看顾,又摔了一跤。”闫山简单说明。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关昭讶然。
“你和佳期跑去庙里那天。”闫山语气不重,但听着凉凉的。
关昭哑火,半天才憋出一句:“怎么没人告诉我……”
“我昨天才知道。”闫山解释:“乐乐赶过去的时候只说是去看马主任,多的一句都没提。”
“那还在这站着干什么,我们不去看看?”关昭擡脚往外走。
闫山一伸手把人拉住:“你现在就要去?”
关昭回头看看自己被抓住的手腕,又擡头看看他:“不然要等什么时候?”
她补充一句:“我又没什么要紧,医生都允许我出院了,这不是活蹦乱跳的吗?”
闫山只得点头:“上车吧。”
还是原来的那间病房,床边围了五个人,除了救援队的成员外,最外边站着的一个是护工。马主任跑出去就是护工发现后,通知了马其乐。
再见到马主任,他脸色是一种暗沉的黄,气色很差,甚至还不如当初送来抢救时的状态。
“小关医生来了?好久不见你啊。”马主任自己倒是笑着。
“犯了胃病,住了几天院。”关昭说完赶紧接上一句:“现在都好了,就过来看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要我说,别看我躺着,其实身子硬朗得很,你们这些孩子,太大惊小怪。”马主任打量围着的一圈人,干瘦的手拍拍胸口,像一截枯枝打在树干上。
“爸!”马其乐叫了一声打断他,对于这个说法很不满。
这话听得关昭也觉得微妙。所以是人老了之后都会越来越固执吗?眼看马主任现在就是一把骨头上绷着层皮,连宽松的病号服也盖不住的瘦削。顶着这副身体,还能嘴硬,马其乐这几天来恐怕是被吓得不轻。
寒暄一阵,闫山叫了马其乐出去说话。
“到底怎么回事?”关昭也跟来。
马其乐挂着两个宽宽的黑眼圈,疲色尽显:“他觉得自己好了,就想回办公室干活,没坐稳,又摔了一跤。万幸没什么大事,也没骨折,磕破了几块皮。”
关昭实在接不上话:“这……唉,辛苦你了。”
“那是我爸,我能有什么办法?”马其乐说话时脸转向窗户:“劝也劝了,吵也吵了,不管他怎么样,我总是要给他养老。”
关昭觉得自己看破了马其乐脾气好的缘由,说不准就是被马主任磨出来的。
回了病房,马主任揪着几人问了一连串问题,全是关于救援队近况的。他对野保中心的工作恨不得试试亲力亲为,这敬业程度,关昭长这么大也是难能一见。
“你们最近没任务的话,能不能帮我去看看这个事?”马主任说着,居然从枕头底下摸出张皱巴巴的横格纸。不知道从哪个本子上撕下来的,折成了个硬币大小的方块,他一点点展开后,上面蓝黑色的字迹像是被什么液体泡过,有些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