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2 / 2)
关昭在每处疤痕上都摸了摸,闫山没有阻止。
“不是不想说,”他说得有些艰涩,“只是我也想忘记。”
关昭脑海中闪过些什么:“所以之前在公园时……”她说了一半就说不下去。人受到重大创伤后,很容易产生应激障碍,她明白。
在看到这三个疤痕前,她还从没往这方面想过。不,她应该有所察觉的。她想起,两人间亲密接触的次数不少,但哪怕在一些特殊的时刻,比如刚洗完澡或者她醉酒那天,闫山也始终穿着上衣。
她停止发问,不过闫山在亮出一直隐藏的伤疤后选择和盘托出:“那天,家里骗我出去后,我一气之下跑出门加入了那边的野生动物保护组织待着,一次巡逻中和偷猎者起了冲突,那辆吉普车里四个人,每个都有枪……”
“好在不是□□,离得也够远,我在医院里躺了大半个月,家里不敢再逼我留下,完成剩下的学业后就回来了。”
他说得简单,关昭却思考了好一会:“家人把你骗出去?既然这样,为什么不告诉我?”
“当时我爸说我妈进了ICU,我慌了,来不及详细说,等腾出时间看到你生气再想解释,已经被拉黑了。”闫山叹气:“是我的错,当时拉不下脸去求你同学。中间又有差不多一年在没网络没信号的野外,就想着干脆等我回来,有了自由再找你……”
“来不及详细说?”关昭的胃在痉挛,提不起音量:“你什么都没跟我说……”
闫山声音卡住了:“我、下飞机后,发了消息。”
关昭有些错乱:“我什么都没收到……”
她捂着半边脸,眼下结成一层壳的土融出了条印子,露出泛青的皮肤:“我醒了之后到处联系不上你,快气疯了。大半天的时间,又是那样结束后……我以为,以为你是……”
闫山都忘了身上有伤,猛地去握她的手:“所以你不是因为不想等我?”
关昭被他动作吓到,忘记眨眼:“我根本不知道你为什么消失……”
“怎么会收不到消息呢?为什么没能收到那条消息……”她头昏脑胀,这么小概率的事情也会发生,莫非真是老天爷存心玩她?
闫山却乐疯了:“昭昭,没有了这件事,你就不气我了?你喜欢我的,对不对?”
关昭想说你就只在意这个吗?可嘴上很诚实地回答:“……对。”
闫山就闷笑着要亲她的腕内,被躲了一下:“都是土!”
“不要紧。”他又凑近了点。
关昭别开脸,回忆着三年多前的情景,手里荧光棒转来转去:“那时在你眼里,我明知道你有急事还是骂了你一顿,直接断联,也不要紧吗?”
“昭昭,”闫山指节蹭了下她的脸颊,“我现在就在这里,跟你在一起,你说呢?”
关昭再开口,用哭腔笑着:“三年啊,如果没有……”
闫山包住她微颤的手:“我们不是只有这三年,还有以后,很多个三年。”
关昭看过他狰狞的伤口,又看了看周围:“如果我们出不去呢?”
“背包没了,对讲机也没了,手机还在,可摔得太厉害,我试过根本开不了机。”她没能激动几秒钟,注意力又回到当前糟糕的处境上:“不吃不喝困在这里,能撑多久?”更别说还有个很可能会感染发热的伤患。
“这会佳期和百威应该在找我们。”闫山说了个乐观点的情况。
他更担忧这处空间会过于封闭,有限的氧气一旦消耗完,要不了一个小时两人就会陷入昏迷,都轮不到操心食物和水的问题。但不认为直接说出来是个好主意——对于没有野外生存经验的人来说,这样的噩耗容易让他们方寸大乱,呼吸过速,氧气消耗更快。最重要的是会影响求生欲,坚定的求生意志有时更胜过部分生存资源。
关昭期间找了根树枝尝试去捅缝隙里的泥土,可稍有动作,三棵支撑的树中就会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上方的土层很厚,如果贸然从内侧挖掘,导致整体坍塌,我们会很危险。”闫山听到树枝被压变形的声音后制止了她的探索。
达不到一定厚度,没可能把外界声音阻隔得如此彻底,他现在能听到关昭不太规律的心跳声。
关昭今天受的刺激太多,连打了几个喷嚏:“我觉得没准在被活埋之前,就要冻死了。”
“脱了湿衣服靠过来,”闫山张开手,“还是有点原始的方式可以尝试。”
关昭没扭捏,放下荧光棒照做。
闫山用内衬还算干燥的外套把两人裹在一起,冰凉的皮肤相贴,却能神奇地生出热度。
“要真是这样的死法,”他笑,“那做对亡命鸳鸯也不错。”
发觉怀里的关昭屏息,他改口:“会有人找到我们的。”
“佳期和百威真的能吗?我们的气味恐怕都被卷走了。”关昭知道这种条件下犬类受影响极大。
“我们在保护组织里认识时,”闫山徐徐说,“她和百威持续追踪过偷猎者的汽车近百公里。又志愿参加飓风灾后的营救行动,搜索到失踪了十天的受困人员,都是极端环境。”他尝试多说几句,保证两人放松而不会睡过去。
“这样吗?”关昭有点想打哈欠,又憋住了:“我在医院里,可没这么多惊险的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