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2 / 2)
其实眼前的位置没剩多少土了,她凭一双手奈何不得其余障碍,只能把地方让开。
搜救队员们劈砍去除树冠,有个人就说:“这几棵树底下好像是空的?你们看,是有光吗?”
领队甩开胳膊:“动作快!小心点,小心,不要让树晃动厉害。”
清除遮挡树枝的速度比挖掘更慢,搜救队要考虑每一次动作会不会破坏三棵树之间支撑形成的平衡。
等开出能供人移动的出口时,荧光棒暴露在天空下,足以照亮周围黑暗的光芒乍然暗了下去,不仔细看已经看不出它在发亮。
而旁边两个泥泞满身、快要看不出模样的人身形几乎融为一体,醒目非常。
“闫队!关!”要不是被人及时拦住,虞佳期差点自己跳下去。
搜救队员去擡人时,没能一口气放上担架,顺着阻力来源去看,两人手交握着,手指紧紧相嵌,混进血和泥,塑成一套未晾干的陶胚。
几个人花了大力气才把人分开,动手时都怕硬来会折断了其中谁的骨头。
“体温偏低,无自主呼吸,有微弱脉搏。”急救人员抄起氧气囊,另有人跪坐俯身:“保温!胸外按压!”
人挪出来了,虞佳期反倒克制自己,拉住了大力挣扎想上前的百威,平时的口令都不能让它完全安静。
她自己则是看到两人眼球先后转了下,颤了颤眼皮时,在急救人员的庆幸的报告声中拍拍百威的头,瘫坐在地。
红色猛禽呼啸开道,两辆救护车载了人鸣笛而去,直达市内,畅通无阻。
关昭最先听到此起彼伏的喷嚏声,比夏夜河岸密密麻麻的□□叫还吵。
“啧……”
她想捂耳朵,喷嚏声顿时被惊呼取代:“醒了,醒了!”
听着几道熟悉的声音,使劲浑身解数睁开眼睛,突如其来的明亮光线刺得她又闭紧眼皮。
过了半晌再睁开,果真是几张熟悉的脸。不仅如此,个个笑容满面,鼻头通红,边张嘴边往回吸鼻子。
“我还以为,”关昭不禁跟着咧嘴,“底下施加的酷刑就是把我扔进会不停大声打喷嚏的□□堆里。”
“看来关姐是没什么事。”赵浩成抱着纸巾盒擤鼻涕:“一睁眼就能损我们,很有精神。”
虞佳期关注重点完全偏离:“底下,是说地狱吗?难道关不该上天堂?”
唐湃和马其乐没空闲说话,哆哆嗦嗦站在床尾共享一盒抽纸,垃圾篓都要被扔满了。
关昭看到他们,恍惚发觉自己忘了一个人:“闫山呢?”
“哦~”赵浩成和虞佳期音调拉得老长。
“还以为你想不起我。”
起哄的两人眼神乱飞着让开,留出空当给她看到了邻床的闫山——他居然单脚踩在床边,正垂下一条腿坐着:“我可是刚睁眼就问你在哪。”
“你怎么……”关昭瞠目结舌:“这……”
“哎,关,放心吧,”虞佳期叉着腰摆手道,“闫队壮得像头牛,好着呢,他早就醒了,甚至没发热。”
关昭一激动,自己也打了个喷嚏:“啊啾!你是人吗?”
闫山耸肩:“当初要不是家里拦着,不用半个月就能出院。”
“我说真的,”关昭接了虞佳期递来的纸巾擦擦,“太装会被雷劈。”
他们一行人除了普通外伤就是感冒,最多加个轻微脑震荡,医院不想浪费床位,观察期过了就把人全赶了出去。
喷嚏声从病房转移回基地,屋里飘着的全是板蓝根的味。
李瑶他们不得不先行离开,临走时留下几个大果篮和一兜感冒药。几个人可能是邪气侵体冻坏了脑子,嫌干坐着休养无聊,拿感冒药打赌套圈。结果虞佳期赢了,指定其余人要喝板蓝根到痊愈。愿赌服输,连闫山也老老实实憋屈地喝完,喝得脸上跟板蓝根的药汁一个颜色。
“调研小组还会抽时间回来,”他说起正事,“存储卡的事我知道了,这次没结果,李瑶他们也不会直接放弃。我们还是先养养,这些过阵子再说。”
“过阵子啊~”赵浩成又开始了:“我的队长体验卡是不是到期了?”
虞佳期塞给他一杯刚冲好的板蓝根:“喝你的药。”
唐湃抿着嘴轻轻说:“那个,最近在基地待太久,我想能回家几天。”
关昭就看向他,对方低下头犹觉不够,还后退了小半步偏着脸假装肩膀上有东西。
“那就回去好好休息,基地这样,你确实住不惯。”闫山给他放了假。
不是住不惯。
唐湃仅用余光观察闫山,他们确实差得太多——他没有勇气第二次靠近险地,更别提跳下去。
他需要几天时间,来面对现实。
马其乐和他相处得不错,以为他吓坏了,送他出去时还安慰几句:“队里没什么规矩,别多想,回来之后又能聚餐了,这次估计是闫队请客。我没猜错的话,上次那顿,说是赵哥请,但你垫了不少钱吧?”
“也没有,那家餐厅是我家的……”
关昭看着两人背影,耳边闪过滂沱雨声,把嘴里板蓝根又甜又苦的奇异味道都冲淡了。
大雨一停,暑热卷土重来,一如既往让人心烦。夜里,她在窗边站了很久,没能压下这股火气,想偷偷吃点冰,轻手轻脚拉开冰箱门确认了好几遍,冰格里干干净净。
果然,事不尽如人意才是常态。她整理过一遍衣服,去了二楼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