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1 / 2)
51
吃完饭,江雾白躺在沙发上不知道该做什么,她问裴屿:“要不然还是回去看奶奶吧。”每个周日都过去,这突然来个星期不去,她还有点不习惯了,而且也有点想奶奶了。
裴屿果断拒绝:“今天之内来回太累了,你得休息。”
他提议给奶奶打视频电话。
电话联通后,江雾白看着奶奶担心的眼神,眼眶竟然一下子湿润了。
晏和问:“雾白 ,还有没有不舒服啊?”她有收到信息说她昨晚下午就已经退烧了没问题,但还是担心会不会难受。
“没有啦奶奶,我现在好得很!”江雾白愧疚道,“但奶奶,这周就不回去啦,下周我们再见吧。”
“好,没关系的,自己的身体最重要!”晏和说着,突然咳嗽了起来。
往常她咳嗽两声也就停下来,可今天怎么也停不下来。
江雾白的眉毛一下拧了起来,她求助似的看向裴屿。
裴屿拍了拍她脑袋,一边给护理院打去电话。
视频通话被那边挂掉了,是奶奶挂掉的。江雾白知道,她肯定是不想让他们担心,可是这怎么能不担心呢。
江雾白一脸焦急地看着裴屿,等待着他那边的消息。
医务人员很快去奶奶那边看了,但因为做检查需要时间,暂时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挂断了电话之后,裴屿看着眼眶湿润了的江雾白,拥抱着她:“别哭。”
“奶奶她……”
“不会有事的。”裴屿打断她的话。
低沉有力的声音让人很有安全感,让江雾白一下子相信,奶奶肯定不会有事的。
等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
医生告诉裴屿:“癌细胞再次全身扩散了。”因为侵害到了肺部,所以她会停不下来的咳嗽。
裴屿沉着脸没说话。经过五年前的化疗以及各种治疗,奶奶的状态稳定了下来,但他知道这一天还是会来的。
“裴总,您看……”
“继续治。”裴屿声音干燥预期生硬,但很快平和一些,“辛苦医生了。”
江雾白看裴屿接电话的表情,就有种不好的预感,听他说癌细胞再次扩散,瞬间跌坐在沙发上。
虽然从认识奶奶的第一天开始,江雾白就知道未来不久也许她要送她离开,可没想到会这么突然。
明明就在不久前,她身体还很好的,还能跟他们一起出去玩好几天呢,说话的时候也是那么的神采奕奕。
“还能……治吗?”江雾白问。
“不能治也要治。”裴屿微微俯下身,单手捧着她的脸颊,另一只手擦掉她眼角的泪,“我回去一趟,你好好的。”
江雾白抓着他的手:“那有什么一定第一时间告诉我!”
“好。”
裴屿关门的声音很轻。
江雾白听着那若有似无的声音,寂寥感一下子涌了上来。
她才失去了她爸,难道又要让她失去一个亲人吗?
她已经把奶奶当成了自己的奶奶,她对她那么疼爱,是那么的有才华又温柔,和她自己的奶奶和姥姥一样的好。
江雾白越想越难受,跑了出去,到小区门口拦了一辆出租车,前往机场。
出租车司机看她着急,开得飞快。
和裴屿的车是前后脚到了机场。
江雾白朝着裴屿跑去,大声喊他的名字。
裴屿回过头,吃惊地看着。看她跑得喘不上去,他的呼吸不知怎的也不通畅了起来,仿佛他们现在已经成了共同体。
“你要一起回去?”他问。
江雾白说不出话,只点头。
裴屿担心她的身体,但看她这么一路跟过来,知道她已经做了决定,便没说什么。
飞机场,裴屿一直紧紧抓着她的手。
其实他也害怕,害怕奶奶会出什么事。她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一个亲人,如果她离开了,便只剩下他孤零零一个人了。
江雾白突然回握他的手。
裴屿看向她,只见她睡着了,但比发烧的时候还不安稳,似乎做了什么噩梦。
“江雾白。”他轻声唤她的名字。
江雾白猛地一下睁开眼睛。
“做噩梦了?”裴屿问着,给她擦汗。
“我……”江雾白梦见这个世界坍塌了,到处都是废墟,只有她一个人站在裂开的路中间,不知道该朝哪个方向去。
她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于是她去寻那声音的方向,然后强行睁开了眼。
她看见他,倏然安心。
-
奶奶躺在白到一看就很冰冷的床上,身上插着各种各样的仪器。
江雾白在走进去的一瞬间,腿便软了,如果不是搭着裴屿的手,她一定没办法继续往前走。可其实她感觉得到,他的身体在那一刻也僵住了。
从耳膜处发出噪音,江雾白分辨不出到底是仪器的声音还是从自己大脑里传出来的声音,总之耳朵有些发疼。
直到她听见裴屿,叫了一声:“奶奶……”
她听出他声音里的哽咽。
江雾白有些呆住。
房间里又陷入叫人发狂的寂静,除了仪器的声音之外,没有一点声音。
江雾白擡高手臂,去抱他的肩膀。手指只能碰到一点,但她把他抱在了她怀里。
她和奶奶不过接触了三个月多,已经有了很深的感情,更何况对从小一起长大的裴屿来说呢。
父母不在身边,他能体会到的唯一的亲情,便是来自此刻躺在病床上,甚至不知道今晚会怎么样的奶奶身上。
江雾白紧紧抱着他,手指变得僵硬。
他没发出声音,但江雾白看见有泪滴在床边,一霎间渗入棉质的床单里。
他们只被允许待十分钟。
很快护士便走了过来,请他们离开。
裴屿没动,是江雾白拉起他的手,把他带出去的。
他们来到奶奶之前住的房间里。
裴屿坐在沙发的最角落,将头埋在膝间。
难以想象他的表情。江雾白接了一杯水,却不知道怎么开口把水给他。想了半天,还是没吭声,只是拿着水杯坐在他身边,以沙发的凹陷告诉他,她就在他旁边。
在坐着的时间里,江雾白有一种他好像再也不会站起来了的感觉。
但她并没有着急,只是也安安静静地坐着,盯着手里时不时跟着自己细微的动作晃动的水。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江雾白听到他说:“你先回去吧。”
江雾白看了看时间,“还不着急。”说完,她问,“喝点水吗?”
等了一会,没等到回答。她深呼吸了一口,打算继续陪他就这样坐下去。
但裴屿坐直了身子,接过了她手里的水杯,嗓子干哑:“我喝,你马上回去。”
“为什么……”江雾白不解地问,直到看到他看过来的眼睛。
那双向来凛冽有神的眼睛,此刻却布满了红血丝,没有一丝光亮。江雾白的鼻子一下有些酸涩,不管他平日里有多矜重,有多骄傲,此刻他却像只无家可归,在街头流浪不知去往何处的受了伤的小狗。
她要收养他,不管他有多抗拒。
“我不走。”江雾白一边说一边拿过那水杯放到他嘴边,“快喝。”
裴屿偏过头,她就追过去。
她比想象当中的还要固执。裴屿拗不过她,被她喂着喝完了一整杯水。有些水洒在了身上,被她用手拂过。
刚才嗓子仿佛有刀片在刮,喝了水后,好了那么些。
裴屿拿起手机看了时间,给司机发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