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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也不打不相识,说不定之后还会见面,就算交个朋友!”米珈露出两颗虎牙,某个想法也蠢蠢欲动,“呐,你是冒险者营地的人吗?我们其实也可以同行的……结个伴走挺好的。”
“我不和人同行。”
片刻的沉默后,少年终于还是收起瓶子,转身离开时脚步一顿,清冷的声音又一次响起,“给个忠告,不要随便相信营地的人。”
修九的身影踏入林间很快消去了存在的气息,就像是幽灵一般,留下鹦鹉和少女两两相看。
“他说不要相信营地的人,那他是哪里人?”
“呱!大爷的凉石没有了,他居然嫌弃本大爷!”
一声困惑和一道哀嚎同时响起,米珈的脸顿时黑了,一口银牙磨得咯吱咯吱响。鹦鹉潜伏许久的危机感终于上线,小翅膀一张开启灵活逃窜,吊着嗓子大喊,“米珈珈珈——不早了不早了,难得有条件,快去生火做饭呱!”
“是啊,这不是正在抓食材呢——”
太阳渐渐向着地平线沉落,四轮太阳颜色时常不太统一,于是在这四面天空都染了晚霞,茄紫金黄胭脂红,铺满了整片头顶。暗哑的暮光寸寸扫过细沙,眷恋地为无尽沙海镀一层亚金,星棱丘明暗分界。
光亮一点点消失在这大地上,瑰丽的晚霞退却,星空拉开了帷幕。双月悬空,一大一小遥相呼应,跨越灿烂的银河。
沙漠里昼夜温差极大,沙子不如土地能储存热量,气温急速下降。
蛇和蜥蜴从沙洞中钻出开始觅食,白日被晒得懒洋洋的群狼也离开绿洲,黑夜中复苏的捕食者开始角逐。鼹鼠纷纷进窝,骆驼群聚在一起,卧在一处闭眼睡觉,长长的骆驼毛有着上好的保温效果,这群沙漠中的主角永远悠闲而自在。
绿洲湖泊边上,一堆篝火熊熊燃烧。
米珈躺在毯子上,仰面看着星空,万籁俱静的夜里只能听到树叶与风声,篝火上的热水咕噜噜冒着泡,还有不远处鹦鹉磕哧磕哧啄坚果的声响。
能碰到绿洲真不错呀。
米珈伸出手,像是想要抓着月亮,脑海中慢慢勾勒着接下来的行程。
终于要走出这片沙漠了,也听说了传闻中拥有坚固城墙的庇护所信息。沙漠的这一边真的有聚集地,还不少,听起来也都发展得不错。
自己开始流浪也两年,时间真的好快,可惜一直没找到一个让自己想留下的地方。
不知道这里会不会是流浪的终点呢,有点期待。
米珈的目光追着银河,嘴角微勾,漫无目的地幻想着自己可能会遇到的情况,然后又自然地想起了在这片绿洲的另一个人,感觉这人有些像个神奇的谜团。
话少又冷酷,明明看起来虚弱极了,但却给人下一秒就能被取走性命的危险感,被这里的动物们惧怕,却又不取水不捕猎,悄无声息就像是幽灵一样,不知道究竟是怎么生活的。
不过最开始还以为会是个凶恶的人,交流之后却有些意外。
她联想到了之前碰到的一只受伤的豹子,见到人靠近就十分凶狠地龇牙咧嘴,就算她用上自己能力也收效甚微,只是给那只豹子扔下食物和草药后,凶巴巴的豹子又警惕又迷茫。
后来她离开的时候,豹子还别别扭扭用尾巴卷了一下自己的手示好。
人和动物也并没有什么区别,都有点奇奇怪怪的可爱。
米珈愉快地眯起眼睛,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卷了卷毯子便闭上眼睡下,梦里像是见到了理想的安居所,迷迷糊糊一会儿想到了自己明天又要在酷热之下赶路,一会儿想那个白发黑衣的少年在做什么。
其实绑走也不错……
银河之下,沙海浮沉。绿洲掩盖在起伏的沙丘中,篝火边的女孩睡得很香,卷曲的长发软软地披散开,绿皮鹦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四仰八叉地抱着坚果睡着。
绿洲林深处,孤身少年却在剧痛中醒来。
疼……
好疼啊……
颀长的身子蜷缩起来,大粒的汗珠从额头滚落,银发凌乱地缠在脖颈上,眉峰死死拧起。浑身的骨头都像是被放在烈火中灼烧,痛楚烧进灵魂,就要烧毁理智一般,只留下黑暗和暴虐的负面情绪。
空气中某种能量被强大的波动牵引,汇聚在被浓密树丛掩盖的幽暗的角落。
刺啦——
白玉似的手指化作利爪刺入树干之中,寒冰从损坏之处疾迅蔓延,幽蓝瞬间爬上树梢尖末,冰霜覆盖住暗绿一瞬间夺去了生机,幽幽寒气爆发。
可寒冰的制造者,却仍处于极热中,汗水沿着下巴一点点滴落,落入锁骨汗湿了里衫。修九扶着冰霜树颤抖地站起,黑色兜帽缓缓滑落,浅蓝的双眼已经转为深沉的猩红,长长的银发间一双雪白的尖耳立起,捕捉着方圆百里的动静声响。
有人,白天的那个人。
脑海中闪过一双上好琥珀般清亮的眼睛,修九残余的理智让他想要离开这片绿洲,往沙漠深处发泄。只是蓦然间,绒耳微动,遥远的天际似乎传来了低沉的轰鸣,微弱时好像寻常风声,但它却比狂风恐怖得多。
修九的瞳孔瞬间缩紧。
他希望这是自己听错了,这是……被誉为死亡丧钟的,沙漠尘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