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1 / 2）
80
“啊疼疼疼——”
黑诊所，卷发少女坐在看诊的床铺上，抓着被子发出了哭唧唧的声音，脚踝被少年苍白如玉的手握着，掌心用力揉化肿起的关节。
换了一个地点，但这幅场面却是似曾相识。
“可以了九九呜呜呜……好痛啊！”
脚踝受力忽地一重，米珈倒吸一口气，本来只是雷声大的哭声多了几分真情实感，眼眶里挤出了几分泪花。修九却仍是冷淡地没有给出回应，面无表情地直到结束疗程才收手上药。
“知道疼了，那就好好休养，等伤好了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修九语气平静，但熟悉他脾气的米珈却是听出来少年的不高兴。
在营地见面后，修九还是头一回用这种冷漠的语调。在抵达黑诊所后，看到米珈本就狰狞的伤口又因为过度活动没有休养肿了一圈，伤上加伤，看起来触目惊心，可这家伙愣是没感觉，甚至回程路上还不止一次想下来自己走。
去废墟的时候他就因为担心强调过，不舒服及时告知，结果还折腾成这样，修九很少有波动的情绪都冒火了。
“好啦，九九我错啦。”
看着修九冷着脸，米珈心虚地扯了扯少年衣角，“对不起嘛，我从小就皮实不太注意这些，都是小伤，就真的是没什么感觉，后来不是也说难受让你背我了嘛……”
“是被我发现的。”
修九打断米珈的狡辩，“我只是希望你对自己身体爱惜一些，伤患最重要的任务是休养恢复。”
“嗯嗯！下次一定会注意的！”
米珈十分积极地点头，然后弱弱地道，“那九九现在我已经上完药了，可以下来走路了吗？”
修九：……
眼看才被顺毛的少年气压直线下降，米珈赶紧找补，“我会慢慢走的，不舒服一定讲！而且九九你总不能一直让我待在就诊室吧，这个床铺也不舒服，我还要吃饭呢！”
他们现在呆着的地方是最前堂的就诊室，可以说不愧是黑诊所，这里朴素简陋得不行，给病人的床铺也是硬邦邦光秃秃的，一看就不打算让人久呆，非常敷衍。
见卷发少女眼巴巴看着自己，修九的闷气忽地也泄了。
算了。
“刚刚疼成那样，现在让你下地走路，你能走吗？”
“啊，应该还能吧……”
尝试转动脚踝的米珈还没试出一个结果，修九却是忽然俯下身，将米珈一把抱起。
米珈：？！
“不过这个地方的确不适合。”少年语气寻常，但没什么商量的余地，“我要开火做饭了，你和我一起去。”
修九抱起米珈的动作自然得好像只是搬运一个物件，还不忘带上一旁装着鹦鹉和胖鼠的袋子，步伐又快，几步功夫就穿过了前堂，米珈直到被拎到了后院吃饭的木桌边还是懵懵的，又看看神色淡定用脚勾出椅子用尾巴扫了扫灰，然后把自己放下的少年，终于后知后觉地炸毛了。
“九九你……！”
米珈唰地挺直了身子，一拍桌子，琥珀瞳气愤地瞪得溜圆，“你，你怎么直接就抱我了！我自己可以走路！”
她三岁开始就不要人抱着走路了！！！
“你不可以，才刚刚上药。”修九无视了米珈的不满，翻找东西，“走路还会疼的。”
“可是这也才几步路，疼就疼了，我这么大的人了怎么可以像小孩子一样被抱来抱去！太……太奇怪了！”米珈有点语无伦次，正念叨着，怀里忽地就被塞了一本书和一包密封食品袋。
“暂时没找到别的食物，你要是饿的话可以先吃一些这个，无聊的话可以看看书。”
修九看着脸颊气鼓鼓的女孩，垂下眼，忽然又冒了句话，“可你不是说我可以抱你吗？”
“我什么时候说了！你刚刚明明直接就……”
“在旧墟边。”
米珈的思路卡壳一下，才反应过来修九是指他在旧墟边问的那一句。
所以他那句话问的范围不是当时，还包括了以后！？貌似也没毛病……才怪！
“你！”米珈气得说不出话，可一擡眼对上那双清透幽寂的冰蓝凤眸，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哼了一声，“情况不一样，反正你以后不能这样，要先问我一下！不是问一次管一辈子的！”
修九抿了抿唇，从善如流地点头。
见状，米珈本就没多少的气也消得差不多了，低头翻了翻修九塞给自己的书。纸页泛黄粗糙，是在灾变后才生产的，看内容是居然是本菜谱，菜品很有灾变后地方特色。可惜米珈一向不喜欢看书，见到密密麻麻的字就头疼。
好无聊，不能下地乱逛真的好无聊。
米珈蔫蔫地合上书，趴在了桌子上，看着少年在院子熟练地架火，旁边是他们刚才在回来的路上抓到的两只三脚鸡，到人小腿高的肥鸡已经被干净利落地断了脖子只等去毛下锅了。
想到烤鸡的味道，米珈不由得咽了咽口水，拆开修九给的食品袋，寡淡无味的豆子让她更饿了，再戳了戳在袋子里还在不省人事的一鸟一鼠，更无聊了。
她挺想过去帮忙干点活，可修九一个人就干的很麻利，一道幽火过去将鸡毛烧尽，在水管边上冲洗后便抓在案板，少年挽起袖子，银发束在脑后，一只手化为兽态亮出削铁如泥的利爪开始开膛破肚，动作凌厉果断，显然不是第一次下厨，难以想象是个恶名在外、实力强悍的人形凶兽。
米珈看着看着，注意力不知不觉从被做的饭转移到了做饭的人身上。
感觉这次见面后的九九似乎有点微妙的黏人。
不仅会上心地给她处理伤口，还好像很不放心让她离开视线范围，加上旧墟边那个奇奇怪怪的拥抱，还有刚才……米珈忍不住埋住脸，有种自己被修九当成了幼崽的感觉，但又不是很对劲……
可能他们见面的场面自己真的是有点惨，把九九吓到了吧，加上九九本来就自责，所以这几天特别在意自己这个伤患吧。
米珈趴在桌子上琢磨着，看起来就像是在走神。
“很无聊吗，已经快好了。”
乱七八糟的思绪被少年的声音打断，米珈下意识看向修九，却发现修九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自己身边，被处理过的肥鸡都进了烤炉。
“是呀，我已经要发霉了！”
米珈鼓了鼓腮帮子，擡起眼皮，“不喜欢只能坐在这，可我要是下地走路九九你就又要生气了，所以我还是乖乖呆在这里了。”
修九眼睫不自在颤了颤，冷静地嗯了一声：“不会发霉的，你的情况应该明天就能恢复完全了。”
“那还有一个晚上啊~”
深深叹了一口气，米珈感慨一声又瞥了眼站在一旁倒水喝的少年，修九感觉米珈的眼神里好像还有话，便主动询问，“你是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吗？”
“啊没有呀，只是看看九九。”心虚地收敛视线，米珈故作镇静。
“……看我做什么？”
“不做什么，九九你长得很好看，所以想多看看。”米珈脱口而出，然后眼见着修九愣了一下，紧接着别开脸，吐出一句，“别闹了。”
咦，随随便便夸一句就害羞了吗？
见状，米珈眨了眨眼，却突然起了坏心，拉长语调，“我没有闹呀，九九你就是长得很好看啊，皮肤比我还白，眼睛也很漂亮，而且九九治好身体后气色也更好了，比以前更好看——明明我说的都是事实，九九你现在是不是不喜欢我讲话了……”
“不是的，只是有些突然不太习惯……是我不太会讲话。”
修九转过脸，看着米珈仰起的脸上表情控诉，停顿了一下，俯身靠近，伸手拂开少女脸上几缕不太听话的卷发，忽然认真地重新回答：
“你没有闹是我错了，而且……你也很好看。”
……也会让我想一直看着。
很少夸人的语气青涩却郑重，冰蓝瞳孔中映照出卷发少女一瞬间有些失措的样子。
完蛋了，心脏不会跳了。
本来只是想逗一逗人的米珈一瞬间像是失去了语言能力，她以前也不是没被夸过，被夸后就会厚脸皮提要求或者开心地夸回去。但是此时她却感觉脑袋一片空白，满满是修九用那张好看到犯规的脸认真看着自己的样子，凤眼低垂，目光似乎在一如既往的冷静中多出几丝温柔意味。
暴击。
米珈狼狈地撇开脸，脑子里突然不合时宜地想起了蛇姬所说的，狐类异变人都有的基础能力——魅惑术。
呜呜呜完蛋她肯定中招了。
说完一句话便退开距离的修九，见眼前的少女突然做出奇怪的揉脸动作，又有点忐忑。正思索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却听见米珈正小声地嘀嘀咕咕。
“九九，用魅惑术就过分了啊！”
“……我没有，你怎么会突然提起这个。”
那难道就是自己已经意志薄弱到了会被美色动摇吗？必不可能，要动摇自己早就动摇了。
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说出声了，米珈果断地选择了自欺欺人，坐直身子开始无理取闹，“我不信，除非九九你给我证明——比如光明正大给我施展一下，让我看看实际上被魅惑术影响是什么感觉！”
此话一出，修九有些无语地看着米珈。
“魅惑术的本质就是精神影响。”修九按了按眉心，“普通的狐类异变是比较弱小的异变类型，能力也集中于精神影响方面，魅惑术是最基础的一种，使对象产生盲目的迷恋以及情/欲方面的渴望。”
“低级的精神控制所产生效果，在影响消失后立刻就会被对象察觉问题，当时的感受也是虚假。”
修九不明白米珈为什么对魅惑这种低级手段感兴趣，他更偏好直接抹掉神志和记忆，处理得不留痕迹，不需要采用这样的方式，更何况——
“魅惑术应该对你不起作用，只能影响意志薄弱的人。”修九抿住唇，“否则你应该已经中了丘青红的招了。”
米珈听得云里雾里：“怎么又提到丘青红了？”
“呵，他的这项能力可是无差别对所有异性。”
修九冷冷地敛下眉，继续道，“你的精神抗性其实挺高的，之前我想在你面前呈现视觉认知错误都比一般人困难，所以你对他没有感觉也很正常。”
甚至因为精神海的防御机制产生负面效果都有可能。
“哦……”米珈点了点头，她懂了，“所以是丘青红能力不行，九九你是可以做到吗？”
修九：“……我不可以。”
“为什么呀？不是低级手段吗。”
米珈身体微微前倾，认真道，“九九你肯定比丘青红厉害，而且如果是精神抗性的问题，我可以不抵抗！”
如果之前她扯到魅惑术只是胡说八道转移自己的尴尬，现在米珈是真的感兴趣了！
“不是你不抵抗就可以……”
正如他之前说的，魅惑术是低级且轻微的精神影响手段，但是修九自从使用能力开始就是直接入侵对象的脑域，手段直白霸道，效果立竿见影——就好像说习惯用打火机的现代人不会钻木取火，魅惑对他来讲就是复杂又低效，已经被淘汰的能力。
一种需要语言神情甚至肢体的配合，主动的勾/引手段——才能勾起蒙昧爱恋的能力。
修九有些难以说出口，只生硬地道，“是我不会！”
然而这句实话米珈却不怎么相信。
卷发少女眼睛发亮，有种接触到未知领域的兴奋感，依然兴致勃勃，“好啦，知道九九你不想对我能力，但是我真的很想体验一下的！涨涨见识，而且只有真实体验过才知道情况，以后更不会中招了！”
“有我在，你不会中招。”
修九不想多说，转身便要离开，“午饭还没煮完……你做什么！”
可还没走两步，身后便传来了椅子被推开，人的脚步落地声，紧接着就是一个人影踉跄了一下径直扑到自己身上，少年本能地伸出手臂接住，米珈只因为脚疼嘶了一声，然后立刻像个八爪鱼一样抱住修九不放，“九九你还没有答应我啊，就这样跑掉是不可以的。”
“你……”
“九九！”米珈扬起脸，眼眸弯弯显出狡黠来，“你也不想我一直这样挂在你身上吧！”
少女柔软的身体紧紧贴着自己，修九身体僵硬，绷着脸不说话。这种反应让米珈感觉到自己威胁很有效果，“其实九九你真的不想的话，我也不会强迫九九的。我还是会一直惦记这件事，那大概只能找蛇姬姐姐帮忙找个人了……”
“不许。”
微冷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米珈的话，修九猛地转过头看着她，那双平静如寒潭的蓝眸显出几分愠怒。
“精神侧的能力很危险，不要随便小看。”
见修九有松口迹象，米珈顿时顺杆爬，“所以呀，九九你帮忙就是最好啦，我相信九九肯定不会伤害我的，对别人我也不放心呀。”
少年又沉默了。
“还不可以吗？”米珈又歪了歪头，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信誓旦旦道，“难道九九你是担心我会做什么吗？你放心！我只是体验一下，一定不会乱来的。”
此话一出，修九更是有些一言难尽地看着米珈。
“你在说这句话之前，先坐回去。”
米珈默了默，笑眯眯地把人抱得更紧了。
修九轻轻叹了一口气，声音又恢复了平静，“好，我试一试，不成功你也不许去找蛇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