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妻(二)(2 / 2)
再度回到铺子里,掌柜都已准备关门了,见到东家回来,说道:“您晚上还住铺子里吗?”
“暂且住几日,在找宅子,你回家吧。”秦湘扬起笑脸,勉强笑了笑。
掌柜看了小东家一眼,哀了一声,说道:“我去找了那家客人,说是明日来签单,您早些准备。”
“我知道了。”秦湘点点头,朝后院库房走去。
合买房子的伙伴提了两块烧饼来了,自己一块,秦湘一块。
看到烧饼,秦湘皱眉,“你怎么又吃烧饼。”
“省吃俭用买宅子。”顾黄盈将烧饼丢过去,见到满桌子的瓶瓶罐罐后,惊得挪不开眼。
烧饼塞进嘴里,她开始摸索起来,“我们住在一起,是不是香膏随便抹?”
“想得美丽。”秦湘拒绝她的要求,“吃你的烧饼去。”
啃过烧饼,秦湘将东西归置好,按照顺序摆放,问伙计要了灯油,准备熬夜备战。
顾黄盈就在一侧看着,说道:“我问过云相了,云相说等等,温孤妩入宫后接触的人不多,她入狱了,看看外面可有动静。若还有人被杀,说明她与苏三案无关。她不肯张嘴,让我们没办法继续查。”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温孤湘儿。”
顾黄盈重复一遍名字,“我听到温孤妩喊你湘儿了。我如何称呼了,阿湘?”
秦湘埋头苦干,“随你。”
唠唠叨叨半个时辰后,门外来了一位客人。
顾黄盈回过身子,乍见云浅立于门畔,白衣孤冷,吓的她险些晕过去。
云浅越过她,直接走进来,语气故作轻松:“要帮忙吗?”
顾黄盈翻了白眼,解开误会呀,谁要你的帮忙呀。
她立即说道:“我去睡觉了,你二人说会儿子话。”
秦湘没有回话,低头捣鼓药汁,只见她将药汁倒入膏状体中,再置于小火上慢慢地煎着。
“秦湘,我对你起初确实别有用意,但、但我如今,对你、很喜欢。”云浅说得磕磕绊绊,面色烧红,“我可以帮你找到灭温谷的凶手,也可以让那些人交出你的族人,好生安置。我可以做很多……”
活了这么多年来,她的低声下气如一道无形的绳索将她勒住。
面对帝王太后,她保持着不卑之心。
哪怕前世深陷囹圄,她也从未如此低声下气。
“云相,你我之间的鸿沟难以跨过去,我知晓我的不堪,也知晓你在南朝的地位。我二人本就不相配,眼下,我有太多的事情想做。云相,你有很多选择,没有必要为一梦境所困。”秦湘心平气和的说话。
她的平和,似一支箭擦过云浅的心口。
“秦湘,你一人之力,太过薄弱。我可以做很多的。”
“云相,温孤一案,你做了很多,我很感激你……”秦湘戛然而止,话到口中又止住,“不喜欢别勉强。”
云浅摇首:“不,日久生情,你可懂?”
“云相,莫要欺骗自己,有时候编织的谎言多了,多到自己也深陷其中。”秦湘照旧做着自己的事情,“我没有怪你,相反,我很感激你。感激你没有杀我,反而用愚蠢的方式与我周旋,也感激你救我出囹圄。云相,你是我的恩人。”
少女的指尖在火上穿梭,手指指长柔韧,经她那双手后,盛着膏体的小小圆形瓷器内开始散着香味。
淡淡的梨花香将云浅从悬崖处拉了回来,很快,她意识到不对劲。
家中梨花的香膏口脂有很多,几乎用不完,秦湘为何还要做呢?
她的目光中掺杂了几分痛苦,秦湘忽而擡头说道:“铺子里新加的品种。”
果然如此。云浅自嘲般扯了扯唇角,“秦湘,你在赌气,我等你消气。”
“云相,我没有赌气的底气。我长姐在牢内,族人身陷囹圄,我哪里还有时间与底气与你赌气呢。我在想,梦中的我当是走投无路才会入宫攀权附贵。你生来被母亲抛弃,但慈幼所收留你。你凭自己的能力让太后看重,不是所有人都你有这般的能力。我没有、我长姐也没有,选择就会不同。”
“若是现在我入宫就可以解决所有的难题,我也会义无反顾。不是我无耻,而是世间对我不公平,逼得我无耻。”
秦湘轻轻拨弄烛上的小火,看着自己指尖上白皙的肌肤被烧黑:“我六岁离谷,喝下阿娘的药,我就知晓我这辈子毁了,也做不得寻常女子那般的干净。”
“在秦家的时候,我会让阿兄时不时发病,让秦家上下紧张,唯有喝了我的血,阿兄的病情才会稳固。我知晓秦家是一个不错地方,我有用处,秦家就会养着我。一旦我没有用处,他们就会打我骂我,甚至将我卖了,卖到那等肮脏的地方。”
“云相,我不是一个善良的人,但入京后,我努力在做善良的人,可没人给我机会了。”
话说完,苍白的指尖按灭了小火,呲呲一声后,她擡头看向云浅,微微一笑,“你还要和我在一起吗?”
“站在你面前的秦湘,是一个从小就会使坏的人,与你那个梦中一样无耻。”
云浅震惊,秦湘的眼神与秦小皇后几乎一样,含笑,却又那么渗人。
纯净的面孔上漾着阴森的笑意,让人脊骨生寒。
“不……”云浅摇首,“秦湘,人活下去就需要努力。当失去父母庇护后,你想尽办法活下去。”
“云相,你回头吧,看看你的身后,明亮、权势、干净、刚正,这些美好的赞叹都是属于你的。你为何要毁灭它们呢?如今你的谎言被戳破了,恰好是你及时止损的机会。给你自己一个机会,不要被你自己编织的谎言所欺骗。你不爱我,你只是沉浸在其中罢了。”
秦湘的话在云浅的意料之外,或许这才是真正的秦湘。半年来自己所认识的秦湘,不过是一个美好的侧影罢了。
她不傻,相反,机智。
她也不懦弱,她很果断。
云浅依旧不愿罢休,“哪怕你再脏,我都不会轻易放手的。”
“云相冥顽不灵,自我感动,我也不会再与你说了。欺骗我的人太多了,你也不算重要的。”秦湘说着,用照明的烛火点亮了自己熏着香膏的小火。
明月如旧,身形如旧,心却难回到过往。
云浅没有走,也没有回去睡觉,而是静静地站在屋内,看着她。
秦湘忙了一夜,添了些新品种,放在院子里等着日头晾晒。
院子里香气四溢,顾黄盈提着早点回来,闻着香味,又看向屋檐下不说话的两人。
气氛微妙。
打水梳洗,三人坐了下来,顾黄盈大口吃着肉包子,眼睛在两人之间飘来荡去。
她说:“云相,您要不将人绑回去吧?”
秦湘直接瞪过去,顾黄盈嬉笑道:“阿湘,你该想想,她一声令下,你就被关回去了,哪里还有计较的本事。”
手中的包子热气腾腾,却堵不住顾黄盈的嘴。
秦湘不理会她,埋头吃着包子,包子里的肉很大,一口咬下去,都是鲜美的汤汁。
先喝了汤汁再吃包子,是一种享受。
秦湘忙碌一夜,吃饱后就有些犯困了,而云浅除去苍白的脸色外,并没有其他不适。
秦湘开始犯困了,云浅起身要去官衙,临走前看了一眼犯困的人,悄悄看向掌柜。
走出去后,掌柜也借机出来了。
走了十几步,避开秦湘,云浅吩咐掌柜:“凡是梨花味的货品不许售卖。”
“北疆有人来签订货品的单子,今日过来。”掌柜想了想,还是问出声。”
“她困了,让她好好睡一觉,随意找个人过来签订,你签即可,等她醒过来,告知一声即可。”云浅思虑一番,还是决定先不让与北疆人接触。
掌柜思索后应声下来,“那您看怎么签?”
云浅沉吟一番,回答:“多签些,有事做不会胡思乱想,价格提高些。我让人来签,今日关门即可。”
秦湘:我很无耻,你走吧。
云浅:我也无耻!
顾黄盈:般配!
早上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