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妻(十一)(1 / 2)
追妻(十一)
洗手作羹汤,听似是一件简单不过的事情,可在位高之人的身上,却显得极为珍贵。
蒸肉被推到秦湘面前,色泽诱人,她凝着肉,久久不语。
顾黄盈拿着公筷给她夹了一块肉,“你长姐的案子,一时半会难以结束,对方似看中了我们的意图,是个难缠的主。云相打算让给事中陆鸣出来了。还有一计,我有个想法。”
秦湘迟疑,“肯定不是个好办法。”
“找你的族人帮忙,出价售卖,引对方出手。”顾黄盈语气凝重。
秦湘放下筷子,“若对方不出手呢。”
“若不出手,便说明对方不是为温孤氏不平,单单搅浑水。”
秦湘凝神,细细思索,与顾黄盈说道:“若是对方知晓你们的意图呢。”
顾黄盈为难道:“对方是个聪明人,你长姐一味隐瞒,我们也不会心慈手软了。”
温孤妩自己寻死,旁人再三搭救,她还是义无反顾,谁能救得了她。
别的不说,光是温孤妩有意隐瞒,耽误案情,这点就不能放过。
秦湘也很为难,长姐是她唯一的亲人了,哪怕还有一丝机会,她都想争取。
她拿起筷子,夹了块蒸肉,蒸肉上撒了酱料,光是闻一闻,就觉得香。
“劝不动她,我也没有办法。你说若我‘死了’,她会不会动摇呢。”秦湘语气悠悠。
顾黄盈笑了,略有些嘲讽的意味:“你死了,她破釜沉舟,撞墙死了。或许她与背后人有计谋,无论如何不会开口。你想想,你撬得开吗?”
“她为了什么?”秦湘至今不明白。
顾黄盈笑道:“她为了温孤氏,想要那些人死,但她做不到,寄希望于背后那人。因此,她不会动摇的。你若‘死了’,她伤心,反而让她意志坚定。”
“水泼不进,火烧不透。”秦湘也没有办法了。
两人各自感叹,又说了会儿话,顾黄盈高告诉秦湘:“梅锦衣被免职了,闲赋在家。”
“为何?”秦湘又是一惊,“听闻梅大人为人刚正,办事谨慎,怎么就被免职了。”
顾黄盈撇撇嘴,“我也不清楚,云相隐隐怀疑她与你长姐的案子脱不了关系。苦于证据,这回直接免职,不让她沾手。”
秦湘坐在桌前,手指不安地捏着筷子,心头越发浮躁不安。
对前事的迷惑,心中不安,原地踏步走倒也罢了,怕是危险重重。
她叹气,顾黄盈收拾碗筷,又拨了拨炭火,“休息吧,你放心,云相在,会保全你们的姐妹。”
秦湘没眼眸擡起,微眯了起来,异样的情绪在心里无端翻涌起来。
顾黄盈走了,秦湘依旧坐着,托腮凝神细想近况。
随着时间流动,她有些瞌睡了,眼皮耷拉下来。
门前多了一抹影子,幽幽深深,红色的裙裳在黯淡的灯火下尤为明亮。
云浅跨过门槛,秦湘惊得坐了起来,惊影浮动。
秦湘提了口气,道:“你怎么过来了。”
“闲来无事。”云浅俯身在她对面坐下,目光淡淡,与她的性子一般,浅淡无痕。
秦湘坐直了身子,打起精神:“还未谢过你对长姐的照顾。”
“不算照顾,我也想找到凶手。只这凶手太过狡猾,洞悉我们的意图,如何都不肯上当。路便难走了些,还有、离梅锦衣远一些。”云浅声音缓慢,小溪流水般缓缓流淌。
话说完,气氛便有些微妙。
秦湘掀了掀眼皮,道:“你对梅大人有什么误会吗?”
两人心平气和的说话,暗地里却又是剑拔弩张。
端坐在桌后的云浅漆黑眼眸幽深,“我怀疑她是这件案子的背后主谋。”
“我知道了,日后不会与她说这些事。”秦湘没有反驳,大事面前,她不会反驳云浅。
她站起身,“时辰不早了,云相回去休息。”
脚步声叠起,秦湘如常般走了。
云浅在案后没有动,眼皮垂下,长睫掩着眸内失望的光。
门外的脚步声消散了,周围静寂无声。
不知坐了多久,云浅站了起来,走三步停一步地离开正堂。
雪还没有融化,屋顶上的白雪在烛火下泛着幽暗的光芒。
回到相府,云浅仰面躺在床榻上,熟悉的床榻却没有了熟悉的身影,四处却又涌着熟悉的香味。
闭上眼睛,心潮叠起,心跳蓦地加快了。云浅又睁开眼睛,捂着心口坐起身子,望着虚空,满目空空。
阿鬼闻声进来,“云相,您可要沐浴梳洗?”
云浅没有回应。
阿鬼又说道:“水都备好了。”
“知道了。”云浅坐在榻上没有动。
烛火摇曳,似起了阵风,吹得烛火不宁。
她迟疑般擡首看向那盏烛火,心口突然作痛。
不是钝痛,而是针刺般密密的疼。
她捂着心口,脸上和平和一样没有表情,喘了几息后,她坐了起来。
耳畔扫过襄平的问话:“我问的是真心喜欢。”
真心喜欢……
何谓是真心喜欢呢?
日日惦记、事事牵挂,算是真心喜欢吗?
她站起身,起身穿上鞋,盲目地朝外走。
阿鬼不知所措,“云相,您去哪里?”
云浅自然没有回应。
走过一阵,云浅擡首,目光触及匾额:临水阁。
走进临水阁,水面波光粼粼,她没有多想,跳入书中。
池面宽阔,池水深,扎进水里,往深处游去,一路摸索后,寻找无果,她又浮出水面。
脚底是暖石,可在凉凉冬日里,已感觉不到暖意。光滑的触感让她险些站不稳,踉跄一步后,她再度沉入水中。
水下清澈,可间池底暖石,却不见那抹熟悉的身影。
她再度跃出水面,坐在池壁上,看着平静的池面。
擡脚轻轻拍打池面,溅起阵阵涟漪,她的心再度跳动起来。
等了会儿,水下还是没人出来。
她顿了顿,恍然想起来:自己一人过来的。
没有人来。
一瞬间,她恍然大悟,起身走了。
屏风前放了换洗的衣物,她慢悠悠地换了。
出临水阁,光景如旧。她有些累了,回去后,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雪化后没几日,给事中陆鸣大人从城外回来了。不少人惊呼看到了鬼,吓得陆家人不敢靠近。
陆鸣笑着解释:“那日是仆人穿着我的衣裳,我身子不适,在林子里睡了会儿,醒来后,仆人死了。本想趁机回来的,又恐凶手盯着陆家,这才在风平浪静后回来。”
陆夫人抱着夫君欢喜,扬言要去庙里拜谢菩萨。
陆家人欢欢喜喜,大摆筵席庆贺。
这件事一直成了百姓茶余饭后的笑谈,运气好、菩萨保佑,成了陆鸣身上最显耀的词语。
大雪后,不少人开始出来走动,梅花开了,娇艳凌寒,让人欢喜。
各府的梅花宴接踵而来,饶是宫中的皇后也开宫门下懿旨召各世家夫人小娘子们入宫赏梅。
旨意送到安平县主府,门人接了旨意,秦湘匆匆赶了回来,抓了些银裸子塞给内侍。
内侍笑着嘱咐几句:“娘娘喜欢县主,希望县主早些去,说说体己话。”
秦湘答应下来,捏着皇后赐予的懿旨,面上含着笑。
目送内侍离开,秦湘惴惴不安。
晚间,顾黄盈回府后,她询问此事。
顾黄盈随口说道:“赏梅罢了,年年都有,不算紧张的事情,年年都会有玩闹的小游戏。皇后殿下今年是想拉拢云相,讨好她。你放心,决计不会为难你。若有不长眼的为难你,皇后也会帮助你的。”
秦湘犹豫不定,顿了半晌说出自己的想法:“她会不会给我赐婚呀?”
顾黄盈也被说愣住了,眼波在秦湘粉红的脸蛋上徘徊:“赐婚、还真有可能,你过年便十七岁了。”
秦湘叹气,“我就怕这件事,皇后诞殿下赐婚都怎么拒绝啊。”
襄平郡主退婚,是用‘终身不嫁’这样的理由。
自己又能用什么样的理由呢。
告诉皇后自己无法生育?
秦湘叹气,难过极了,一时间,头昏脑涨,下意识摸摸自己的额头:“我病了,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