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波(一)(2 / 2)
她不敢疏忽,让人去红林军调些兵马来守住相府。
调动红林军,襄平就知晓消息了,匆匆赶来相府。
云浅未醒,周碧玉不敢说实话,随意找个借口将人打发走。
院正守了一日一夜,终于将人从鬼门关拉了出来,睁开眼睛的一刻,周碧玉险些哭了。
院正悄悄吐了口气,道:“赶紧起来去找你的小娘子。”
闻言,云浅当真挣扎着爬坐起来,院正急忙去扶。云浅环顾一周,遍寻不见熟悉的身影,一股寒意从心口蔓延而出。
“你放心,我派人去找了。”周碧玉忙开口,“你养好身子,自己去找,陆澄昀要走了,你得养好身子啊。”
一瞬间,云浅的心沉入谷底,她望着虚空,眼睫轻颤,难掩失落。
周碧玉讪笑两声,不知如何劝说,还是年岁大些的院正开口:“好事多磨,你二人多经历些磨难,心中才有彼此,就算天定的良缘也会有磨难呢。记住,你活着,便是她的后盾。还是说,你担心她移情别恋?”
云浅摇首,“她不会的,我担心、梅锦衣欺负她。”
院正玩笑道:“听闻她和林窈打了一架,又收回了户部多年收不回的银钱,你觉得她会被欺负吗?”
安慰一阵,院正拿来药,云浅接过,一声不吭地喝下。
喝过药,她吩咐周碧玉:“隐瞒我的伤势,剩下的,你该会做了。记住,不能影响北伐军出发。”
“你放心,受伤一事都瞒住了,只县主不在京城,到底是瞒不住的。”周碧玉说道。
“对外就说她回镇江秦家去了。”云浅疲惫不堪。
眼下的局势再差都不能影响陆澄昀,必须保证她们在约定的时间内出发,绝对不能影响士气。
吩咐过后,云浅沉沉地睡了过去。
大梦三千忆过往,这回,她的梦里什么都没有,只有县主内的火盆。
盘里摆了三个没有烤的芋头。
谁来烤芋头?
云浅盯着三个芋头良久,梦中再无其他。
睁开眼睛,近乎子时,方若深在一侧烤火,见状忙站了起来,“云相,您醒了。”
“方先生?”云浅有些迟疑,方若深近前来扶起她,“梅锦衣此刻动手,料定你不会因县主而调兵去追拿她,您既然有了取舍,不如安下心来,相信县主有大福气,会平安回来的。”
梅锦衣一月内连杀数十人,眼看着大军就要北伐,周围的兵马都有了安排,一旦调兵,又会引起多少猜疑。
云浅坐起来,没说话,望着虚空,又看向方先生取火的火盆。
方若深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您冷?”
“芋头……”云浅低语一声,“烤芋头。”
方若深明白,立即让人去安排,自己安慰云浅:“我已派人悄悄去找,沿着江岸,会有消息的。”
“我怕她、跳船。”云浅艰难地说一句,她不担心她的去向,只担心她会不会剑走偏锋。
如今的秦湘早就不是去岁入京胆小怕事的秦家小娘子了。
她有秦皇后杀伐四方的记忆,也有秦皇后的聪慧与果敢。
方若深被说愣住了,“她会泅水吗?”
“会。但融冰的江水汹涌澎湃,一旦入水,生还的可能性不大。”云浅捂住跳动的心,“她会选择跳船来争取希望,不会坐以待毙。”
“您病了,想得便多,县主或许有其他办法呢。”方若深被说得六神无主,只好极力安慰着云浅。
恐她乱想,急忙说其他要事转移她的注意力。
那日梅锦衣买通红林军,顺利脱险,离开后,直接出城。
襄平大怒,严惩放人的下属,可晚了,再怎么处置也找不回安平县主。
但她的处置,让原来的统领陆澄昀不满。
两人闹得很不愉快,好在襄平知晓分寸,直接将受贿的几人丢到她的大营去了,红林军不收她们。
这件事虽说不大,可到底看见了女官之间的裂缝,若不加以修补,被有心人利用,也会成为大麻烦。
云浅思索道:“出征那日,让襄平去送。”
“我会去说服襄平郡主,陆统领处让周大人去说服。”方若深提议。
两人说了很久,直到天亮,方若深才走。
她走后,云浅喝了药,昏昏欲睡,这回梦里的芋头熟了,却没人去吃。
出征这日,三尺点将台上,祭旗出征。
襄平上前与陆澄昀敬酒,两人一笑泯恩仇。
百官送行,将士们整装待发,意气风发,女子军在前,过长街,百姓围观,争相围观。
出了城门后,云浅脸色煞白,陆澄昀停下,“云相,止步,若有她的消息,记得写信告诉我一声。一路北上,我也会让人去查,我们各方去找,很快会有消息的。”
云浅摇首,“安心去做你的事情,别分心了。我的事情,我会处理,阿昀,缺什么到时开口,我一定会给你送过去。”
前世惨状历历在目,她不容许再发生。
送别后,大军远去,云浅头晕目眩,站在日头下,浑身冰冷。
她还是没有秦湘的消息。
大军走后,京城宁静下来,各处回归日常。陛下照旧沉迷享乐,皇后开始为太子相看太子妃,皇子们都开始拉拢云浅。
只云浅孤身一人,不缺钱不缺权,如何能拉拢呢。
众人这才发现安平县主许久没有动静了,细细一打听,人家回镇江去了。
美人不在,京城各处涌动,有心人开始往相府送美人,样貌都与安平县主有几分相似。
一连几日,云浅回府都可以看到各色美人,她不耐地让人送回去。
二月底,依旧毫无消息。这时,太后病危,皇帝终于开始慌了,拉着云浅求教,无论如何,不能让两个弟弟回京吊唁。
晋王出兵,于面上而言,云浅不会制止他回来。
但如今的晋王今非昔比,回京后没有母亲庇护,危险重重,他不会回来的。
反倒是齐地的齐王一直销声匿迹,不知是何想法。
太后拖了半月,于二月中旬薨了,百官服丧,京城禁宴半月。
将太后送去陵寝,皇帝也要服丧,以月代日,安静了数日。
藩王回京的奏疏卡在半路上,等到了京城,太后早就送去了陵寝,皇帝大笔一挥,拒绝回京的请求。
京城因府给太后服丧,终于安静。
镇江秦家的门被一乞丐敲开,门人探头看了一眼,擡手就要关门,小乞丐努力抵着门,“我是秦湘。”
门人愣了一眼,秦湘立即擦擦脸,露出被灰尘染黑的脸颊,“真的是我、秦湘。”
门人凑近了一看,一脸嫌弃,秦湘直接钻进门,朝里面大喊:“阿爹、阿娘,我回来了……”
“你回来、回来。”门人急着去拉扯。
秦家家主闻声走了出来,见到蓬头垢面的人后也停了下来,秦湘立即上前:“阿爹,我回来了,我带你去京城林家要钱,十万两银子都要回来。”
秦玄正露出无奈的神色,“你从哪里回来的?”
“京城啊,阿爹,我见到我的阿嫂,可凶了呢,你放心,我定能拿回来银子,你将借条给我。”秦湘奔到养父面前,睁大了眼睛,“真的是我,你还认识我吗?”
“人不认识,但你说的话可以证明你是秦湘,你怎么搞成这副模样?”秦玄正被逼的后退两步,印象里白白净净的粉腮玉面虽说没有绫罗绸缎,也是干干净净的。
眼前的人,头发乱着,衣服也有多日没洗了,就连脸颊都是脏的。
他叹气,吩咐婢女领着她去梳洗,“等你洗干净再说。”
“谢阿爹。”秦湘顺从地跟随婢女去沐浴。
回到梳洗的秦家,秦湘走路都用跑着的,特地走到秦默的院子,吓得守门婆子要驱赶她。
“我是秦湘,都让开,我要去找阿兄。”秦湘一把推开婆子,腿脚伶俐地冲了进去。
“阿兄、阿兄,我给你娶了媳妇回来了……”
屋子里传来阵阵咳嗽声,接着门开了,走出一蓝袍的青年。青年面黄肌瘦,眼窝深陷,一见秦湘后就笑出了声,“你竟弄得这副模样,也是活该。”
秦湘呸他一声:“阿兄,你要媳妇吗?”
秦湘:阿兄,要媳妇吗?天天吓人的那种。
早上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