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2 / 2)
端木杪愣了愣,见云濉步履稳健,便以为是自己多想了。
反正以前秦影也没有在外人面前靠那么近过云濉,想必是她疏离清冷惯了。
尤其是云濉御剑后稍微停了停,更让她加深了自己的猜测。
她御剑与云濉并齐,柔柔唤了声:“师尊?”
云濉捏诀的手一僵,继而剑气如虹,直接飞没了影。
只有清冷声音传来:“清沐峰!”
端木杪嘴角扯了扯,第一次见到如此等人的。
中午,是在清沐峰吃的午饭。
饭后一如既往的喝茶下棋。
柳轻眉瞧着坐在旁边蒲团上有些百无聊赖的端木杪,那六分像秦影,三分像云濉的脸,怎么都觉得怪异。
更何况她身上的气息……
嘶~
“宗主。”柳轻眉落下一子,道:“忧思过重倒是无妨,但某些事情,还需节制得好。”
云濉没有回答,擡手给手边的一个杯子添了茶,眼睛一瞥,却瞧见了另一个茶杯。
回头,端木杪一脸微笑的瞧着她,似是等待续茶。
云濉不动神色,放下茶壶。
犹记得之前,秦影喝完茶,便会抱着杯子在手里,等着自己下完棋,才会放下杯子。
原来她之前,那般小心翼翼?
见到云濉愣神,柳轻眉也不催促。
倒是端木杪端着一脸天真可爱:“师尊,柳峰主这茶可太好喝了,我见师尊也喜欢,不如厚着脸皮与柳峰主讨要一点儿?”
云濉似是才清醒过来,抿了抿唇,微微点头,手中落下一子。
柳轻眉擡手让弟子路红鸢去准备茶叶,刚好下完这一盘。
按道理,三局两胜云濉才会走,可今日她却起身,告辞。
路红鸢立在柳轻眉身后:“宗主虽未下满三盘棋,可大体上好似并未有太大变化,那件事情,就真这么过了?”
结契大典那日,路红鸢去给戒律堂弟子疗伤,是以没能参加。
可光从别人口中听到的事实,都足以让她震撼。
“秦影小师妹……虽是性子怯懦,却秉性纯良。弟子……真的想不到,以后她会如何血洗宗门……”
路红鸢喃喃说完这话,才察觉失言:“弟子失言,请师尊惩罚!”
柳轻眉的思绪却还在路红鸢上一句话上:“可其实,没有变化,才是最大的变化。”
水面平静,不代表内里不危险不汹涌。
云濉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可总是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譬如,出了清沐峰,她御剑后,下意识的一直在那里等着。
“师尊,是还有事要留在清沐峰?”端木杪关心道。
云濉这才回神,瞥了眼端木杪脚下那冰雪清透的霜华剑,眸色微颤。
无妄剑虽然通体黝黑,却是光华内敛,沉静的很。
哪像这霜华一样:“空有其表!”
端木杪歪头满脸疑惑:“师尊在说什么?”
若不是云濉盯着端木杪的脚,端木杪都以为云濉在说自己。
云濉再次没有回答,直接化作流光。
端木杪气的跺脚:“真无语!”
回到出云殿,云濉站在门口好久,端木杪才回来。
端木杪以为云濉在等她,连忙上前也想跟着进去,却被一道无行的光给弹了出来。
“师尊……”
她话音未落,门砰的一声关上,差点磕破了她的鼻子。
端木杪气的跺脚:“怎么回事,为什么这禁制会对我有效?”
“噗嗤——”
等候在拐角好长一段时间的绿姚这才轻移莲步出来。
她一身白衣却遮不住傲然身材,看上去却更加撩人。
“二师姐笑什么?”端木杪笑意盈盈:“莫不是妹妹不该来?”
“我笑有些人呀,以为自己有潇湘仙子五分容貌,就以为可以得到师尊青睐了。”
绿姚端着银耳羹过来,用肩头撞开端木杪:“我倒是觉得,与潇湘仙子相似没什么好。你瞧那小影子,啧,怎一个惨字了得?”
“那可未必。”端木杪眉眼弯弯,擡手点了点自己嘴唇,刻意散发出云濉的气息:“师尊对我可是不一样的。若不然,死在世人眼前的不是我?这一年的雪藏,谁说不是保护呢,对吧。”
“你——”
绿姚一跺脚,本想开骂,却突然一笑,转身进了正殿后,还回头得意的瞧了端木杪一眼。
那眼神似是再说:“你进来呀!”
这下,倒是端木杪被气到了。
这出云正殿禁制,却是把她拦在了门外。
可那又如何呢?
如今活着的人里,只有她最像潇湘仙子。
无论云濉是放不下秦潇,还是愧对秦影,都一定会待她好!
果然,内里传出杯盏碎裂的声音,紧接着便是绿姚哭着跑了出来。
端木杪嗤嗤一笑,却听云濉喊道:“影儿,进来!”
端木杪听到云濉叫错了名字,脸色一变,却是瞬间便整理好情绪:“师尊,禁制!”
面前光华一散,端木杪松了口气,轻移莲步进到正殿。
原来这就是青鸾上仙的住所,倒是简单的很。
端木杪边打量边走到坐在榻上揉着眉心的云濉身侧:“师尊!”
云濉斜斜睁眼:“摘星剑法练得如何了?”
端木杪一愣,微微张嘴:“师尊,你并未传授我剑法……”
云濉却恍若没听见似得:“练来瞧瞧。”
端木杪恍然大悟。
云濉此刻,似乎是不自觉陷入了梦魇。
摘星剑法,她听说过,是潇湘仙子自创的剑法。
思及此,她掏出霜华剑来,随意舞动的同时,幻化出星落场景。
云濉看的如痴如醉:“温柔至极的星落,似是怕惊扰世间生灵。你……太软弱了。”
端木杪瞧着幻化出来的星光皱了皱眉,明明很亮,哪里温柔?
思及此,星光陡然大盛。
啪——
端木杪倒飞撞在柱子上落下:“师……师尊!”
“滚!”云濉呵斥道。
这根本不是秦影的剑法。
也不是秦潇那大开大合,颇有一副莹莹星光,敢与皓月争辉的气势。
“你不是她,也不是她!”云濉起身,身子摇摇晃晃。
端木杪却是不怕死的冲过去,抱住云濉:“师尊,你醒醒!”
云濉再次出手将端木杪拍飞。
端木杪吐出一口血来,血污弥漫,让云濉红了眼。
她呆愣愣的朝着倒飞出去的端木杪伸手,步履蹒跚的往前走去:“师姐,你痛不痛……”
话音落,她猛然摇头。
满脑子都是秦影一袭红衣,凄厉喋血的画满。
“不,秦影……”
她语无伦次的在殿中晃悠。
端木杪这一次却怕的要死,因为刚才这一掌,将她刚结成的金丹给震碎了。
云濉是想要了她的命啊!
而且这幅模样,显然是心魔附体。
本是她靠近云濉最好的机会,可她着实捉摸不透云濉的心魔到底是因为秦潇,还是因为秦影。
她不敢赌,说不定赌错了,就是陨落的下场。
她跌跌撞撞跑出殿外,朝着主峰藏书阁。
“默老!”端木杪捂着心口趔趔趄趄撞进去,大声音呼喊:“宗主被心魔所困,重伤了弟子,还请默老出手相助!”
冲虚仙人刚打着盹儿,一下子被惊醒,嫌弃的掏着耳朵:“大惊小怪做什么?”
声音夹杂着灵力。
这公鸭嗓声差点让端木杪耳膜破裂。
但她忍着耳鸣,恭敬道:“还请默老出手相助!”
世人皆知藏书阁有一高人镇阁,无人知是冲虚仙人。
哪怕此次出手,也只有寥寥几人知晓他的身份。
所以端木杪并不认识冲虚仙人。
冲虚仙人瞧着她的脸,啧了一声:“你这皮囊倒是厉害得紧。说罢,哪座山头出来的?”
端木杪眸色颤了颤:“我听不懂默老再说什么。”
冲虚仙人嗤笑一声,从藏书阁三楼翻身落下。
他只有端木杪肩头高,却是仰头仔细打量:“秦潇精血点化,云濉精血续灵。按理说应当心思纯正,通透无瑕才是。可你这……啧,造化不小,可心术不正,恐害人害己。”
端木杪脸色一白,连忙后退。
这老头到底什么来路,怎一下子勘破她身负两种精血,而不是与云濉双修。
好厉害的老头,可千年前为何从未闻名天下?
莫不是归顺凌霄宗的散修?
不过越厉害越好,若是能请动默老去救云濉,那她在凌霄宗的地位便稳了。
她道:“弟子不知道默老在说些什么。弟子自知化形不易,一直恪守己礼,潜心修行。还请,还请默老相助师尊!”
冲虚仙人见她死不承认,也不点破。
留着这小妖,或许能帮到云濉也说不定。
思及此,他一挥手,消失在原地。
端木杪哑然。
怎么,怎么不是让她带路呢?
她连忙追出去,可没走两步,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冲虚仙人来到出云殿,听见里面很多东西乒乓撞击的声音。
他叹息一声入内。
云濉发丝散乱,脚步虚浮,将殿内所有东西都砸的一干二净后。
这里,原本是秦潇的住处。
自秦潇死后,冲虚仙人未曾踏入过。
而云濉也保留着内里陈设将近千年,仔细呵护,从未有过任何闪失。
可看着这满地狼疮,冲虚仙人终究忍不住动怒:“云濉,你到底想做什么?你这副模样,是想让谁瞧见?是秦潇,还是秦影?”
云濉听到这两个名字一愣,却是没有回头,跌跌撞撞走向静室。
静室内,挂着秦潇的画像。
画中秦潇收剑,回眸一笑。
云濉眼睛仔细贴在画像的脸上,细细瞧着。
半晌,擡手,指尖点在了秦潇眼角的垂泪痣上。
这一刹那,画中女子似是秦潇,却又不是秦潇。
待她指尖落下,垂泪痣不复存在。
唯有秦影淡笑着看向她,仿若在说:“师尊,瞧我练的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