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偶戏剧-3（1 / 2）
木偶戏剧-3
和林逾预料的“自由”完全不同。
意识刚刚回笼，他便感受到身体异常的沉重。
因为长时间没有活动，林逾的四肢都有些异样的酸疼，而且当他挣扎着想要曲臂撑起身体，却发现四周又窄又矮，自己竟是横躺在一只长方体的木盒子里，根本不能挣开四周的拘束。
似乎是感知到林逾转醒，在他腹部趴伏很久的小熊玩偶当即跳了起来。
它柔软的脑袋撞在头顶的盖子上，发出闷闷一声敲响：“点点烛光点点情，杯杯美酒杯杯福……小鱼、小鱼小鱼小鱼！你醒啦？你醒啦！”
小熊迫不及待在林逾的身上蹦跶，林逾闷哼一声，终于睁开了酸胀的眼睛。
黑沉沉的视野，鼻端萦绕着轻微的木头腐臭。
林逾的脑袋一阵一阵发疼，屈指敲了敲手边的“墙壁”，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处境。
莱希特家族的经历只是一场幻梦，但不知道现实里过了多久。
现实的他们显然被人有意分割，并没有一整队都被关在同一环境。
林逾试图推开盖住木盒的木板，但绵软的肢体告诉他，只凭蛮力显然不能成功。
“这是怎么一回事？”
小熊支支吾吾回答：“你们下了列车还有说有笑，然后就一个个紧挨着在车站门口晕倒了。从废弃的客服中心里出来几个人，穿着黑色袍子，把你们分开塞进了五口棺材……我不敢出声，他们把我当普通的玩偶，顺手也和你放一起了。”
这比林逾预料的变故还要早。
他以为落入圈套是在抵达福利院后，却没想到在刚刚落脚LOB-66星就中计了。
“现在过去多久时间了？”
“我不知道。这里暗无天日的，我也不知道这是哪儿。”
“你看到那些人的特征了吗？”
“看不见，只知道有六七个人，带头的是男性。”
林逾默了一会儿，继续问：“我们遭遇困境，你就没想过联系吴愁吗？”
小熊果然被他问得一愣，尴尬地咳嗽了几声。
又几秒，它承认：“好吧，那些人的确有点像我们同事。可是小愁在南部星域闯祸了还在受罚，找他帮忙是没用的。”
“你们的同盟，「寅虎」郁兰生也没用吗？”
“我没办法联系「寅虎」，除了「未羊」，谁都没办法保证联系上她。”
以空间类异能者给人的刻板印象来说，它似乎不像撒谎。
深究小熊的立场并无意义，林逾也不打算和它浪费时间。
当务之急是突破这口“棺材”的桎梏，他必须尽快联系上自己的队友，而这狭小的空间让他连按动通讯器都有些困难。
林逾浅浅吐一口气，他这会儿还没感到明显的呼吸困难，可见空气尚且充足，他们还不至于被关太久。
接着，林逾擡手撑住木板，意念微转，以他的手掌为中心，半秒间脆薄的木板崩为飞烟。
眼前豁然亮堂——但也并非刺眼的光线，而是熹微的、从穹顶透入的淡光，勉强能让林逾看清自己所在的地方。
他想挺身坐起来，然而正是这么一动，林逾立刻察觉到异样。
就在他用力的一瞬间，棺材明显地往下一沉，随后便像船只一样荡悠几下，根本没有一处坚固的着力点。
“……克洛维斯！”林逾出声呼唤，他尽可能小心地从棺材里坐起来，一边环顾周围一边寻找队友，“艾利亚斯，你在吗？郁郁、陆枚——你们在附近吗？”
话音未落，林逾便留意到四周同样漂浮着的四口棺材。
而且在他出声之后，邻近的一口里立即传出尖刀插/进的响动。“刺啦”一声，刀刃割开一个“天窗”，郁郁的脑袋从中钻了出来：“指挥！”
另三口棺材里也纷纷有了动静。
而之所以说是“漂浮”，也是林逾注意到，他们所在的棺材并非平放地面，也不是悬挂半空，而是漂行在死寂的水面。
如果没有他们的动作，这里就像被人按下暂停的空间一样毫无生机。
其他人不像郁郁这么惯用刀刃，但有了林逾帮助，他们的棺材板也很快化作齑粉。
几人先后从棺材里探起身体，借着微弱的光亮打量队友。
确认了大家的安全，林逾如释重负，转而开始研究现在的处境。
首先，这里是一栋封闭的建筑。
因为光线实在只能算聊胜于无，林逾一时间不能看清建筑的全貌，门窗、楼层、装修风格都一概不知，只知道这里汇有不知深度的水泊，他们的棺材也正飘浮其上。
其次，除了他们，这里似乎没有他人。
最后，光脑里所有有关莱希特家族的邮件都凭空消失，甚至连他们抵达LOB-66星后收到的导航通知也不见踪影。
最新的已读邮件停留在身份抽取，林逾的身份依然是“归乡人”，但最初的四条规则明显和记忆有所出入。
它被更改为禁止夜间说话、禁止包庇小山羊派、禁止忤逆管理人和“不许弯腰”。
大概是将“父亲亚当”的身份确认成了“管理人”，但也不剩其他线索。
“你们有没有闻到臭味？”沉默中，陆枚率先提问。
他对物质条件的要求比其他人高，所以更容易对奇怪的环境产生反应。
林逾等人也没有反驳，他们的确都能闻出空气里明显的腐臭。
这种腐臭很微妙，它像动物腐烂后的酸臭、海水的腥臭、食物霉变后的霉臭……但并不浓郁，只是因为封闭的空间挥散不去，多少有些令人生厌。
林逾仔细地闻了一会儿，莫名有些熟悉，却实在记不起来。
“是不是这些水的问题？”克洛维斯倾身去闻，立刻被艾利亚斯喝止：“别碰那些水。”
条件有限，他们甚至还不能看清这些水下有些什么，贸然触碰谁知道会是什么东西。
克洛维斯乖乖缩回脑袋，一旁的林逾则用光脑的照明模式勉强打量水面。
林逾很快想起“熟悉”的来源了。
因为在他开启光源之后，眼前便是一望无际的红色水面。
艾利亚斯和他同时出声：“……血水灾。”
而当他们说出“血水灾”时，昏暗的半空中忽而亮起一道白光。
光子汇聚而成的白幕如一扇窗停悬在墙边，影影绰绰的光影浮动其上，如蚊蝇漫爬，但很快组成了数行歪歪扭扭的字迹。
众人一齐望了过去，同时，从穹顶传出一声低沉的咳嗽。
嗡的回授声刺痛耳膜，伴随字句的浮现，明显经过变音的人声从头顶发出：
“01101队，第一次考核，通过。”
林逾微微皱眉，发声询问：“你是谁？”
对方避而不答：“从现在起，血水会不停灌入，水面上涨至穹顶时，你们可以进入短程跃迁的传送点。耗时预计10小时。”
林逾的眉头皱得更紧。
他怀疑这人就是爱伦、亚当和夏娃口中建造幻象的“大人”，多半也是小熊口中带走他们的人。
也就是说，这个人很可能是STA的一员，恐怕在STA的地位还不低。
但在他再次询问之前，光子屏幕上的文字终于成句。
[“亲爱的考生，欢迎来到第二次考核——中高层区。”]
[“经核算，01101队在低层区总计得分127分，在同届考生中当前总分排名第三。现为您开启三甲排名特殊权限，请跟随语音引导进入光脑-帝国星网社媒平台，绑定专属账号。”]
[“当前排名（前三）：
[“第一名：01001队‘1’-队长：陆惟秋；目前总分185；
[“第二名：03005队‘终焉彼岸堕天’-队长：维多利亚·吉斯；目前总分110；”
[“第三名：01101队‘我们五个真强’-队长：林逾；目前总分127。]
林逾皱眉发问：“陆惟秋和我们也是同批排名吗？”
人声回答：“是的。”
“他现在应该去南部考试才对吧？”
“是的。”
“你们是把考生强行留在这里了？”
“是的。”
一连三个“是的”，林逾意识到发言人的摆烂情绪比他还要严重。
此人根本没打算和他兜圈子，也完全不准备给出多余的线索。对林逾的套话技巧也保持相当谨慎的态度，和之前见过的考官都完全不同。
TA好像根本没有以“考官”或者“老师”“前辈”“上级”的态度来面对他们。
林逾心下微沉，直接问：“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这回对方不能再以“是的”作答，故而沉默了一会儿。
随后，TA道：“请进入帝国星网社媒平台，登出你们原本的账号。”
——TA选择了更直白的摆烂。
五人依言照做，退出了原本挂靠在星网的登录。
而后，他们同时收到一封匿名邮件，邮件内是不同的随机账号和简短密码。
按照“考官”的要求，众人登录了各自收到的星网账号。
星网的个人用户通常推行一人一号，虽然地下里也有不少虚拟账号的交易，但都难登大雅之堂，也随时面临着封号的风险。
林逾很快意识到，邮件里附带的账号正是短期使用的虚拟账号。
“我们一共发放15个账号，账号密码每24小时更换一次，仅当日总分排行前三的队伍成员可以在次日登入。
“排名更新的时间是每晚23:59:59，通过邮件公示。
“使用账号期间，考生可以在星网社媒、三校（公共）论坛两处平台查看公众言论与发言，发言内容不得明示或暗示本人身份，更不能通过修改昵称、头像、个性签名等任何手段试图外传本人身份信息和福利院内部秘密。”
“警告，从现在起你们的所言所行都将关乎自己的人身安全。我方不保证任何安全，不提供弃权途径，不给予场外援助。”
“01101队特殊休整时间，10小时，开始计时。
“……祝你们顺利。”
滋滋的电流声后，“考官”的声音彻底消失。
但光子屏幕依然停留，并且随着“考官”的离开，它开始自主进入一段视频界面。
视频开头是死寂的黑暗。
俄而掀起红水滔天，一瞬间恍如临世一般朝他们奔涌扑来。
克洛维斯不觉惊叫一声，不过那只是光子屏幕上的投影，他们都知道不是真实。
很快，红水下浮起诡异的蛙影，画面一转，被红水冲溃的断壁残垣闯入眼帘，遍地尸骨、满目疮痍，街角楼底都是衣衫褴褛的人群，他们或仰天哭嚎、或垂首低泣，然而视频里只有画面，并无人声。
视频到此为止。
林逾很快发现，这个视频并非只是放给他们观看。
因为他低头查看星网平台的时候，发现热搜榜一正是#被删视频#。
这个视频显然被官方删除了无数次链接，但每次都有用户自发缓存下来，等到官方稍不留神又给补充上去。
你来我往，林逾从这些用户发出的截图里辨认出，他们和官方斗智斗勇也要发出的，正是光子屏幕里播放的视频。
不过一转眼，这个话题也被彻底封禁，林逾再也看不到其中内情。
“去三校论坛看看吧，”艾利亚斯提议，“那里流量小一点，可能管理比这边稍慢。”
林逾尝试了一下自己的账号，果然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