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2 / 2)
每一次宣瑜抓着机会,利用祁丹椹,将宣瑛重创。
战场上刀剑无眼,剑错一招,便可能丢了性命。
不一会儿,宣瑛身上尽是伤,左大腿上更是插了两把匕首。
远方战火厮杀正酣畅。
两方之间的船相撞后,只几乎是贴着的。
船舱里、甲板上,桅杆上,到处都是厮杀声、刀剑声、哀嚎声。
远远望去,江里飘着密密麻麻的尸体。
黑夜下的江水被血晕染,浓稠得化不开,江面呼啸的凄风都带着血腥味。
硕大的鱼群围绕着断肢残骸欢快起舞,跳跃的鱼儿身上都是血红色。
船只上横七竖八到处躺着尸体。
宣瑛与宣瑜从甲板上打到船舱里,两人皆精疲力竭,身负重伤。
祁丹椹也被迫加入战场,身中数刀,肋骨断了两根。
砰的一声。
宣瑛被宣瑜一个凌空横踹,反手一拳,将他砸到一堆货物上。
宣瑛猛地一口血还未吐出,宣瑜的剑就刺了过来。
宣瑛立刻闪身躲开。
那一剑刺入装着油的木桶里。
木桶裂了一条缝隙,潺潺往外流着劣质火油。
宣瑛躲开之后,反身给了宣瑜一脚。
将宣瑜踹在一堆干燥粮食上,祁丹椹也被连带着一起,摔在一楼粮食上。
轰隆隆——
闷雷在天空气中乍响。
不堪重负的阴沉黑云终于将那团阴霾砸向了人间江河,瓢泼大雨纷纷落下。
风浪越来越大,推着巨大船只起起伏伏,席卷着江面的尸体奔向远处。
轰——
一道闪电像是劈在船的四周,将船舱内照得亮如白昼。
狂风席卷着暴雨骇浪,从残破不堪的船舱窗棂灌入。
雨水江涛被狂风席卷着灌入船舱里,在地上流成溪流,无情冲刷着地上的鲜血。
宣瑜已经用尽了力气,他全身上下多处致命伤往外涌着血,发冠被打散,长发披散在颈侧,被鲜血黏腻的贴着皮肤,在这狂风骤雨的江面船上,宛若夜间嗜血的鬼魅。
但宣瑛没有比他好到哪里去,甚至更惨。
宣瑛站在船舱楼梯口的空地上,他脚边是堆叠的尸体。
插着两把匕首的双腿流着血,将整条腿都染成红色。
他身上那粗布麻衣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都是或深或浅的血痕。
宣瑜望着连站都站不稳、披头散发的宣瑛,冷笑道:“该结束了。”
他擡起左臂,左臂上除了有锁链,还绑着一个袖箭弓|弩。
箭尖在烛火的映照下,闪烁着奇异的幽蓝色光。
那弓弩淬满剧毒。
他眼底满是杀意,擡起左臂对着宣瑛,就好似猫儿冲着老鼠扬起了巴掌,致命的杀意中,蕴藏着戏弄讥讽。
突然,他腹部传来一阵疼痛。
他眼底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目光缓缓转动,落在身边披头散发的祁丹椹身上。
祁丹椹因被迫参与两人打斗,也浑身浴血。
他喉咙里满是血腥气。
被摔断的两根肋骨剧烈的疼痛让他浑身不可抑制的颤抖着。
发冠早已被砍断,墨色长发披散在肩头,脸色苍白得没有一点血色。
如果说宣瑜像夜间鬼魅,那祁丹椹就是海上幽冥。
他身体因疼痛微不可察颤抖着,双手紧紧握着一把断刀,那把断刀割着他的十指。
此刻那把刀正插在宣瑜的腹部。
这是他在两人打斗无暇顾及他时,他从一个尸体身上抽出来的。
鲜血让他双手滑腻不堪,几乎连刀都握不稳。
他不知道那血是宣瑜的,还是他自己的。
他漆黑色眸子冷冷盯着宣瑜,像是毒舌吐着信子:“你如果杀了他,我会杀了你。不论付出怎样的代价,我都不会放过你。”
宣瑜的声音在轰隆隆的雷鸣声中比这凄风苦雨还悲怆,他哈哈笑道:“你真的想杀我!哈哈哈!你竟然为了宣瑛……要杀我!”
他握住祁丹椹的手,将那枚断刀从自己腰腹部抽了出来。
随即,大量鲜血从他腹部涌了出来。
他抽得极慢。
仿佛根本不怕疼一般,任由那把刀将他慢慢的凌迟。
这种痛苦让他极其的愉悦,他爆发出一阵笑声。
暴风雨随着江涛拍在船舷上,溅起的水砸得两人一身。
宣瑜脸色湿漉漉的,不知是汗、是泪、是血、还是水……
狂风骤雨激荡船舷,电闪雷鸣宛若耳畔。
可这一切没有盖过宣瑜的笑声。
随着他笑声的震颤,腰腹部的血涌出的越来越多。
将那把刀抽出之后,他随手从破烂不堪的窗棂扔到江里。
“你要杀我,好,好得很。”
啪嚓一声。
宣瑜用力一掰,将祁丹椹的右手手骨捏断。
祁丹椹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哼,额头瞬间冷汗如瀑,钻心的疼痛让他几近昏厥。
他目光锐利的瞪着宣瑜,道:“你若杀了锦王殿下,除非你杀了我,否则就算你砍断我的四肢,我也会咬断你的咽喉。”
宣瑛见宣瑜伤害祁丹椹,顿时目眦欲裂,全身的血液翻涌着。
他怒喝一声:“我杀了你。”
不断流血无法握剑的手再次从地上将剑拿了起来。
他拖着那条鲜血淋漓的腿,一瘸一拐迈向宣瑜,地面被他拖出一条长长的血痕。
宣瑜撑着身体站了起来,身上多处致命伤口潺潺往外流着血。
他怒吼道:“你杀不了我,该死的是你。”
他拽着祁丹椹散落的墨色长发,将祁丹椹拉了起来,逼迫祁丹椹看向宣瑛的方向,道:“来,让你看看,本王是如何杀了他的。哈哈哈……我要在你的面前杀了他,杀了他,扔到江里喂鱼……”
说着,他擡起弓|弩,对着宣瑛的心口。
宣瑛握着剑,道:“来啊,今日你若射不中老子,老子就劈死你。”
宣瑜左手扣动袖箭机关道:“现在就送你下去见父皇,你在他面前也要记得自称老子。”
祁丹椹挣扎喊道:“不要——”
轰隆隆——
闪电劈开夜幕,乍然将整个江涛翻涌的海面照得如同白昼。
随着轰隆隆声的,还有砰的一声响。
靠近宣瑜那一侧的,因打斗破烂不堪的船舱窗棂被撞开,木头残骸四溅。
狂风席卷着暴雨江水从破损的窗棂涌入到船舱内。
宣瑜听到声音刚回神。
一道寒光闪过,他的左臂就被划破一道血痕,血珠在空中泼洒。
绑缚在手臂上的袖箭被一柄长枪挑落在地。
紧接着,那柄长枪就直指宣瑜的咽喉处。
宣瑜猛然拉过祁丹椹,迅速闪身后退,躲过那柄长枪。
不一会儿,屋子里灯火通明。
宣海被两个受了重伤的侍卫推了进来。
他失去了一只眼睛,全身上下如同从血里打捞起来的那般,往下滴着血,勉强靠着那两个重伤侍卫的搀扶,他才能站得稳。
左夏扶着重伤的右一冬,两人摇摇欲坠。
雷鸣半张脸淌着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从眉心划到耳后,身上更有多处伤口。
雷晨作为一军主将,稍微强一点,但也没有强到哪里去,他受了很重的内伤……
这一战,又是惨胜的一战。
雷晨长枪横指宣瑜,声音嘶哑铿锵:“肃王殿下,您已经全军覆没了,放了祁大人,束手就擒吧。”
“束手就擒?哈哈哈……”宣瑜低低笑了起来,他看向宣海,嘲讽道,“五哥啊,五哥,你可真没用,这群小杂鱼,你都搞不定……”
宣海愤愤道:“说得可轻巧,这可不是一般的杂鱼。”
宣瑛冷冷道:“放了丹椹。”
宣瑜听到宣瑛的话,猛然掐紧祁丹椹的脖子。
一股窒息感陡然涌上来。
宣瑜衣衫猎猎,长发被狂风吹得纠缠在一起。
他注视着宣瑛,一股愤恨不甘涌上来,癫狂道:“放了他?不,我死也不会放过他。既然你们都来了,不如就都留下吧……”
说着,他拿出怀中的火折子,贴在祁丹椹的耳边,如同恶魔的低语:“你知道吗?我想着,万一兵败,我也不能同你分开,我要一直跟你在一起……所以啊,我就在这船底埋满了火药,这里本该是你我的葬身之地,多了这么多讨厌的面孔真是令人不畅快,可恨啊,这次要把宣瑛带上,他为什么总是阴魂不散跟着你我……不过没关系,跟你在一起,死在哪里都行,身边多了几张讨厌面孔也能忍受……”
众人大骇,看向脚下。
这时他们才注意到船舱地面上除了雨水,血水,还有劣质油的流动。
那些油混杂着雨水落得到处都是,渗进了木板缝隙里。
祁丹椹几乎在宣瑜说话时,就扑向火折子。
他想用身体直接将火折子摁灭。
只要没有火光掉在劣质火油上,就能避免爆炸。
雷晨长枪横扫,想先杀了宣瑜这个疯子。
宣瑛几乎在宣瑜话落瞬间,掷出长剑,想斩了火折子。
然而,同一时刻,宣瑜的手一松。
火折子在空中骤然亮了一瞬。
落在地上弹了弹,滚落在混着血水雨水的劣质火油中。
砰的下,火光燃烧起来,间歇带着霹雳啪啦的响声。
众人立刻四散逃开,就近奔向窗棂。
只余下宣瑜在火光中癫狂哈哈笑着:“你是我的,谁也带不走。”
“丹椹。”宣瑛猛然扑了过来,将祁丹椹抱在怀里。
在冲天火光腾起之前,祁丹椹闻到了宣瑛身上独有的味道。
祁丹椹也伸出手,紧紧环着宣瑛的腰。
砰砰砰——
船只爆炸解体。
轰隆隆——
闪电也不甘示弱,在天边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