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国覆灭（2 / 2）

【别哭啦，宝贝们，你们再哭我心都要碎了。绮莉斯，露茜，杰诺，我爱你们，父亲爱你们，永远爱你们。】

【我必须上阵前线，必须回到战场，我得前进，必须前进……】

【我们这个民族已经快要临到这个人世间最悲惨的境地，在这世界上任何稍有人格的民族，都是无法忍受的……蓝蒂斯人饱受剥削奴役，摧残践踏，身具灵气也是怀璧其罪……因为我们是弱国，我们没有说话的权利，没有反抗的力量。】

【正因为我们是弱国，更没有妥协的机会，我们不退却！我们不会放弃尺寸土地与主权，蓝蒂斯没有灭亡，只要我们一息尚存，蓝蒂斯就不会灭亡！】

“绮莉斯小姐，你脸色看起来似乎不太好，是身体不适吗？”

男人温蔼的平和语气传入耳边。

清风微拂，绮莉斯从自己不知何时沉浸的恍惚思绪里回过神来，她寻着声音望向紧跟在她所乘坐的马车旁，高骑在骏马上的总督，她微笑着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那就好，你刚才的神色看起来有些伤感，是在可怜那些坎佩尔战俘吗？”

总督回视着她，微微一笑。

“绮莉斯小姐不必太善良敏感了，这世界上值得同情的悲伤事情实在是太多了，人类是管不过来的，坎佩尔既然不识擡举地忤逆帝国，自然就该料到会遭到怎样的惩罚，落到怎样的处境。”

总督面色平静地说，“早些识相的投降，才是他们这些人最明智的举动，那样的话，陛下或许还会格外开恩，给这些坎佩尔战俘体面的待遇。”

男人身姿高挺，腰佩长剑，他绅士地整理了下自己的绸缎衣领，轻蔑地笑了笑，“弱者有弱者的命，这样的卑贱民族，他们也不想想，就算拼命挣扎又能怎么样呢？还不是被轻易镇压了下来，多么没有意义的举动，顶多只是耽误延缓了会帝国军队的时间而已，就凭他们，又能掀起什么浪花呢？”

“是吗……”绮莉斯沉默了一会儿，眉心微微动了动，似是疑惑地问，“攻陷一个国度，占领一片疆域，只用镇压这个民族，只是掠夺他们的生命，自由和尊严，卸去他们的一切抵抗之力……就能毁灭一个民族了吗？”

“哈哈哈，”总督没忍住地轻笑起来，他并不觉得一个蓝蒂斯小姑娘能对这些政事有什么见解，他轻松闲适地拉着马绳，理所当然地点头。

“是的。对付坎佩尔这种小国，这些措施就已经够了，帝国还有诸多重要的国事，坎佩尔并不值得帝国再去投入过多的精力，要知道，帝国显赫霸权早已从西大陆的帝都中心蔓延到了大半个世界。在这个征战杀伐肆虐和疆域扩张盛行的时代，我们奥斯兰特亚的强盛远远凌驾于大陆诸国之上，长达半个世纪的征伐使帝国占领了各大陆大部分资源领域的同时，奥斯兰特亚的强权也以高屋建瓴之势势不可挡。虽然近年，帝国的版图又进一步扩张，增加了一个附属国坎佩尔，但也并没有什么显眼的，帝国在这世界上所拥有的疆域版图，臣服在帝国脚下的附属国家实在太多了，这个世界都只是我们奥国的后花园和逍遥乡，陛下他们可没有这么多的精力放在区区一个坎佩尔身上。”

“等这次庆功大典结束，最重要的事情依旧是帝子殿下的进阶，这才是陛下和大祭司们最关心的，也是举国上下都在虔诚祈祷顺利的事情。”

他高昂下颚，瞳孔里闪着精明的色彩，那仪态规范的举止和亲切和蔼的笑容里，带着奥斯兰特亚人特有的神气。

“何况，已经归纳在帝国版图内的那些附属疆域，那些殖民国域，被占领得那么彻底，奴役了那么久，上百年了，那些弱者，不都安安静静老老实实的臣服在帝国脚下，不曾反抗吗？”

“是啊，因为只是弱国。”绮莉斯微微垂眸，轻淡清冷的声音韵味不明。

她身侧的雪雾也侧转回首，他的瞳底闪烁着空灵的光色，眉梢间浮现出疑惑，静静凝视着她。

他很少见到绮莉斯这个样子。

明明没表现出什么激烈的神情和话语，潭水一般平静无澜，却就是让他能隐隐的感受到一种飘渺如雾的哀伤。

迎风而绽的鲜艳繁花遍布长道两畔，前方高台的银杆之上随风猎猎飘扬的帝国旗帜，银杆下是一排排的持旗方队肃然站立，空中那幅精美冰晶花纹与白金花交织的旗帜，那是奥国特有的荣誉象征，阵阵大风卷席而过，飘扬的华丽旗帜无比威仪显赫。

庆典的胜利烟花盛放在天际，广场上一片沸腾的喧嚣之声，帝国子民的欢呼声中，绮莉斯像是置身事外，一直只是静默地旁观。

空中绚丽烟花倒映在她的瞳孔中，里面的光色晦暗不明，神情淡漠的少女忽然开口。

“不会一直不反抗的。”

“这世界上任何稍有人格的民族，他们都不会温顺接受自己的国家走向灭亡，如果战胜方就只看得见胜利的盛况，只看得见帝国高悬的永恒日辉，只看得见飘扬的威仪旗帜，只听得见本国君主发动战争的正理言辞，只听得见政场高官们的欢笑捧场和鼓掌赞美，只听得见人民的奉承和盲从追随……当然就会觉得他们不曾反抗了。”

责备与世无争的国度里那些孱弱温良的平民不勇敢反抗，就像责备羊群不用犄角面对豺狼恶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