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攻之战【万字更新】（1 / 2）
反攻之战【万字更新】
她快速跃过那武器刀光血肉的海洋，长发扬在身后，炮火轰炸，如闪电般不停的射击而出，身体向前一倾，意念操作一个转弯。
械傀漂移出一个凌厉的弧度，手执两把机械弯刀以一种风不可追的速度，打破了一片红海，所过之处守卫被轰开，绽开鲜血的波浪，纷飞的血雨，漫天血肉抛洒，像一条呼啸而过的血线贯穿在士兵之洋，每一步前进都是一具具断肢残骸。
攻击，弯刀切换炮火，从阻隔处轰出出路。
迟一秒敌方躲开，早一秒敌方预查抵抗。
一切攻击都必须精准到分毫不差。
这是收割生命的时刻，作战时丝毫不必要的心软和怜悯都会延误自己救援的时间，甚至导致计划化为泡沫。
犹豫。
就会败北。
夜色猛烈的风，带着寒气。
最后一连片的守卫倒在了这里。
绮莉斯降落在飞空艇的入口处，早已随着她的进攻而潜伏在巨型飞空艇附近的，由亚伦他们带队的坎佩尔战士们，见前方被顺利打开了通道，迅速驾驶着小型飞行战机，一同进入了里面。
她将自己的飞行械傀重新收回了空间戒指。
等所有人员都已经站到入口处。
绮莉斯站在前端，直接最先走了进去。
“行动速度！我们的袭击速度必须快于他们反应过来的速度，直接先干掉最前端舱室的驾驶者和指挥官，抢下这艘飞空艇，营救这里面五万的俘虏，才能以最小的伤亡将飞空艇在第二次处刑前开离坎佩尔！”
身后的人立马纷纷回应。
“是！！”
飞空艇内部。
整个中层的空间，都是一连片的大型的俘虏拘禁室。
总督正站在其中一间囚室前。
里面关着一位白袍老人，他弯着身子坐在地上，额头上布满了皱纹，下巴上是半白的胡须，一双眼睛却十分明亮，显得干练又稳重，不乏庄重之色。
这位是米勒伯爵，坎佩尔曾经的皇室御前会议的荣誉大学士。
“真可惜……”
总督唇角微勾，身着体面的黑色官服，整个人显得端正又有风度。
他看着面前这位昔日著名的大学士，忽然一声叹。
这位老者本来是可以更早逃离的，本来是不用沦落至被拘留在囚牢里的。
威普顿沦陷的时候，所有人都在望风而逃，如果不是这位大学士坚持要将这座城市最高学府的那些珍贵古籍和有着顶级价值的书籍一起带走，在跑往学院的时候耽误了时辰，导致被帝国军队搜捕。
他或许不至于被同样俘虏。
可这位学识渊博，久经政场的老人，坚持要保护并带走那些书籍，认为知识是可以留给青年们的珍贵的未来。
可是，这些人哪里还有什么未来呢？
“阁下曾经好歹也是身居高位的人物，现在落到这种境地，恐怕连见自己儿子最后一面的机会也没有了，不得不令人唏嘘……”
总督俯视着他，扯了扯唇角，高高扬起下颚。
“不过这也得怪你自己不识擡举，以你昔日的威望，我们曾考虑将你招揽到我们的监察部，赐予你为我们效力的荣誉，可你居然拒绝的那么干脆，连虚伪应付都不愿意做，你们坎佩尔人不也有些人会为了活命，为了避免被战乱牵连而趋炎附势，下跪得很干脆利落吗？那些人可真的是相当有诚意。分明就是贪生怕死的民族，现在还有必要摆这样的架子吗？”
米勒擡头望了望他。
“何必坚持自己的一孔之见，一叶障目呢？”
老人的神态不见紧张和忐忑，眼神里是一片平静，他的眼睛里布着些微血丝，脸色是长久没有好好睡眠的憔悴，说话的声音却意外的沉稳。
“明明只是见到了一部分人选择向现实低头，明明只是一部分你所知道的坎佩尔人卑躬屈膝，何必硬要说成是整个民族都是这样呢？”
总督一愣，眼神奇怪地望着他。
“人都是一样的。”
米勒大学士的嘴唇因牙齿缺陷而凹陷，声音却依旧稳重平缓。
“在任何国家，任何民族，都是一样的，有人贪生怕死，有人无畏生死，有人大义为国，也有人茍且偷生，有人只想顾及小家，过好自己的日子，也有人流血牺牲，只为换取祖国的一线黎明。有人在黑暗环境里摸黑生存，有人在危险的战歌中保持沉默，有人自觉无力抗争就蜷缩于角落。”
他说，“为大局而披荆斩棘，固然令人敬佩，只想要平安活着，也并不是什么可耻的事情。”
米勒对总督笑了笑，唇角弯起的弧度忽然深邃。
“我早年游历四方，途经多个国度，见闻不同的异域风景和许多其他的民族，迦兰帝国，落日帝国，罗丹帝国，塔利亚群岛，蓝蒂斯……我所见到过的很多很多人，他们都和你嘴中所形容的那些不一样，大家只是所在疆域不同，民族不同，样貌不同，肤色和发色不一样，民族风俗，成长环境，政体，信仰，理念不一样，大家都有各自的不同，但都是属于这个多姿多彩的世界的一部分……都是人类，没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也没有哪个民族天生就该高人一等，大家本来，都是一样的，一样珍贵的生命，自由，未来。”
“你所在的国度是强是弱，是贫是富，是辽阔无垠还是弹丸之地，都只是你们自己的事情，坎佩尔民族也好，其他民族也好，他们就像镜子，你们怎么对待他们，他们就会怎么对待你们。”
总督扯了扯唇角，终于没忍住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我们怎么对待他们，他们就会怎么对待我们？”
他狭长的眼睛不屑地瞥了过去，傲然道，“没有实力还敢屹立在各大强国之间？你这是在自欺欺人，还是给自己一种安慰性的精神胜利法呢？空有仁善的美名有什么用？在这个世界上，论到悠久的历史文化和顶尖的艺术造诣，谁都比不上蓝蒂斯更有美名！可蓝蒂斯这么多年来又是什么下场？你不清楚吗？”
他蹲下身来看着栏杆里面的老人，尖锐的话语是不掩饰的嘲讽。
“我们覆灭了坎佩尔，奥国和迪特逐步碾压了坎佩尔，可事实上，你们却并不可能有能力覆灭我们，你们再认不清现实也好，再不愿承认也好，人与人之间是不一样的，强与弱的差距导致的隔阂永远存在，低微民族至死都不可能翻得了身，除了空喊些热血的口号感动自己，临死前唱几句毫无价值的国歌，那些人又能改变些什么呢？”
米勒并没有被激怒。
他的腰背很是佝偻，他费力地擡起头来，深陷的眼睛里没出现丝毫惊慌和痛苦。
“历史悠久的古国和优异罕见的生命都那样容易被毁掉，美好的东西都是脆弱的……”
“没有什么是永恒的，再辉煌的帝国，再善战的民族……也同样都是能够摧毁的——你们也是。”
“哦……是吗？”
总督冷冷一笑，不以为意，“或许吧，可到了这种境地，那些人怎么也应该认清局势吧？没有实力还放肆犬吠，如果你们会识时务，更理智更清醒一些，不去做那些无谓的抵抗，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
“一个理智的人应该改变自己去适应世界，只有那些不理智的人，才会想去改变世界适应自己！”
米勒望着自己四周的一连片囚牢，那数不清的乌泱泱的人群，那一张张黯淡的表情。
他长久凝视不语。
“……的确。”幽暗光线映入他苍凉又如潭水般无澜的眼睛里，愈发深邃。
“但历史，往往是由后一种人创造的。”
总督唇边的轻蔑笑意沉了下来。
他对米勒的话感到不悦，他皱着眉想再说些什么，却看见对方只是直直地看着自己的身后。
总督一愣。
他猛然察觉到了什么，在此刻转身。
偌大的空间，不知何时已经一片寂静。
连四周无数座囚牢里的俘虏们，也都在此时默契无言。
嚓嚓——
总督在这时侧首，眼神逐渐警惕地望着身后不远处的那处舱门，莫名的不祥预感和不安弥漫在他的心间，大门正在发出一阵细微的声响，“咔擦”一声，巨门缓缓打开，映入他眼帘的，是外面已经无声无息倒了一地的守卫，来不及诧异这些守卫是怎么被弄倒的，也没有时间反应这忽然之间是什么情况，一队人正从外面走了进来，这种突发情况原本还并不至于让总督感到惊慌。
直到他看见为首的那名金发黑瞳的少女。
像是整个呼吸道被灌满溺水，顿时窒息。
那是……
总督第一时间是以为自己眼前出了幻觉。
他的眼瞳在此时倏然收缩，瞳孔不由自主地颤了起来。
不……
这怎么……怎么可能？！
“许久不见。”
绮莉斯从大门入口走了进来，暗淡的光色照在她身上，皮肤白如雪玉，长发随性地披散在肩后，一身黑色的劲装显得锋利干练。
那双漆黑的双瞳浓稠如墨，墨色深处是深渊般的寒冰，格外鲜明，如同绝艳玫瑰的毒刺，喷涌欲出的毒液。
那是一种，令人邃然头皮发麻的压迫感，潜意识都在发出逃跑警戒的危险。
她对他微微一笑。
“总督大人，别来无恙？”
像是见到了晴天霹雳。
即使竭力克制，他的面色也还是白了下来。
总督腿忽然一软，张着唇说不出话，脚下一个踉跄，不稳间跌坐在地面上。
像是见到了什么荒谬不已的存在……
绮……
绮莉斯……？
不可能，她明明早就死了！明明早就跌落悬崖摔死了！
她被他扔下去的，他当时亲眼见到的！
这是人是鬼？
他以为查理德带兵去船上搜寻的那个“绮莉斯”是假的，是那些为骗取巨额悬赏金的人放出的烟雾弹，然而直到此时眼前这个真真切切的少女一步步向自己而来，发寒的汗毛一根根的从背上竖立了起来，那种莫名的惶恐和诧异感才真正地清晰了起来。
大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所属帝国军团的那些精英骑士，注意到这边的声响追逐了过来。
迈克提起长剑就上前迎击，艾娜一声呼唤，一起进来的战士们也拿起武器迎了上去，在囚牢里那些俘虏震惊的眼神和呼喊中，最先冲进去的亚伦快速如风，手臂一挥，几个最先向他杀来的守卫，被锋利刀光撞击出去。
两方很快的缠斗在一起。
有几个精英骑士突破那些战士们的围攻，直接向绮莉斯袭过来，却连举着的长剑落下的时间都没有，少女向下一个俯身，擡腿踹倒一位骑士，直接一枪轰击对方脑袋，血色溅出，她立马一个转身，越过挥来的数道刀光，两只手上的火燧枪发出一连串的声响，他们便感觉到一道带着疼痛感的攻击贯穿了他们身上的铠甲，铠甲上裂出几个洞，他们心脏的位置有血色溢出。
骑士们瞳孔中最后停留的景象就是那出其不意的绮莉斯一双锐利的眼，他们没料到自己竟然就这么轻而易举的结束生命。
为什么！她的速度怎么会这么快！！
其中为首的一名精英骑士面露扭曲，然后直接失去意识。他是多年的精英作战者，却因为对这次敌袭的不以为意，在这里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导致葬送了自己……
不该轻敌的！哪怕对方看起来再纤瘦脆弱！他不该轻敌的……
绮莉斯甩了甩双手，握紧了这两把火燧枪，身影快如鬼魅，一连串的响声与烟气交织，敏捷的身影穿梭在袭来的敌人之间，不使用任何花俏的武术，直接一道道直击命门的攻击，一个又一个骑士倒下。
血色四溅。
她在此刻蓦然回首。
直直望向不远处，已经完全愣住的总督。
绮莉斯抿唇一笑，脚步一转，直接向他走去。
“我不会问，你当初为什么要对我下手？为什么要这么做？”
身后有偷袭者举剑而来，她没有转身的直接向后面打了一枪，一道嘭然落地声。
她轻轻吹散枪口的烟气。
一步一步，走近总督。
“也不会问，你究竟是受谁指使的？有没有愧疚不安或者后悔过？”
她的目光深处都是冰冷。
“我只要你的命。”
是的。
没有多的时间给她浪费。
她懒得废话，也不会放过报复的机会。
她只要他的命，现在！立刻！
总督再也维持不住表面的稳定如风。
一步步后退，惊骇不已地看着她。
脑海一片空白。
就在这么匆慌之间。
他恍然忆起了远在西大陆奥斯兰特亚的那位——银冠华服永远不染纤尘，身居至高之巅的帝王陛下。
那个人永远寡淡又透着冰冷的神情，清冽却不含丝毫情绪的遥远声音。
“吾容不下她。”
那是当初伽紫城的袭击事件发生的当天，原本恢弘的巡礼仪式被破坏，还有那强大到可怕的小神裔，竟然被那么一个区区人类魔法师伤到，当时没有任何人能想到那一幕，小殿下在绮莉斯被重创消失不见后，像是突然失去全身力气，因为一时间的失神，破绽毕露，被那个大魔法师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一击刺中。
一名神裔，还是纯血神裔，竟然会被一个强弩之末的人类所伤，当初的他不可能不感到难以置信，震惊慌张的同时，心中同样也因没能尽职守护好小殿下，而始终惶恐不安。即使时至今日，他也依旧记得那天晚上在总督府邸，他在自己的寝殿使用“魔之镜”联络时，他是那样忐忑不安地看着镜子中……逐渐浮现的另一位纯血神裔的身影，他向远在第一帝国的帝王陛下如实禀告刺杀事件时，自己一整颗悬着的心都在颤抖。
那位陛下即使始终沉默地听着，眼睛里也是掩不住的震怒，在他几乎要怀疑自己只是在与一座冰雕对话时，终于，对方缓缓出声了。
“太明显了……”
“如果不是两位大祭司阻拦，如果不是莱拉竭力维护她，维娜丝也曾对吾进言她的命不能止步于此……早在冰晶之夜的那天，她就被碾为灰烬了。”
“那个人类魔法师，他看出来了，所以……才会选中她。”
总督一愣，并没有反应过来。
他不是不曾隐隐怀疑过，那个聪明狡黠的大魔法师为什么会做出那样的设计？在神裔降下漫天的冰锥攻击之时，他既然能瞬间想到使用将四周任何人置换过来的法阵，又为什么在那千钧一发之际，只设计当时没什么身份重量的绮莉斯置换位置承受攻击？
他既然想要报复，当时四周他能够置换的也多的是身份重的人物，奥斯兰特亚人，奥国高官和军官……
为什么只选那个灵侍？
“无时无刻的把她带在身边还不够，还让她同乘御车一同参加大典……”
“太明显了，雪雾……对她……”
“连一个区区魔法师……都能那么轻而易举的看出来，都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察觉出了那孩子致命的软肋，还趁此重伤了他，多荒谬啊，如果某一天他对上的不是人类魔法师，而是其他的强大神裔使用同一种算计呢？他还能避免得了吗？……这样的事，迟早连藏都藏不住吧。”
“人类的生命短暂如蜉蝣，吾原本并不可能将一丝一毫的精力留在那样一个短生种身上，可现在……吾已经容不下她。”
即使她年华老去，容颜不在。
即使她历经沧桑，清冷破碎。
即使这位高高在上的陛下，永远将目光放在苍穹之上，掩上自己永不低垂的视线不去关注，冥闭神思不去暗愁遐想——
可是，只要那个黑瞳少女还活着，只要她还在呼吸——
他就能清晰感觉到，自己全心重视的那个孩子……是多么地迷恋她。
她怎么够资格呢……
不可原谅……
亵渎……
“吾已经，容不下她。”
“你知道，该怎么做。”
总督履行了自己的任务。
他一向懂得会意上层的意思执行命令，行动果断，平白葬送一个年轻少女的性命，他也并不会感到有什么多的情绪。
而现在……
绮莉斯的步伐越来越近，像是催命的魔咒一点点靠近。
总督脑海里一片混沌，浑身虚汗，手掌头皮都在发麻，他到现在都还不敢相信自己面临的处境，踉跄着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