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下)(1 / 2)
四十一(下)
怎么皇贵妃今天看起来这般娇蛮呢?跟她平日的行事行风很不像呢……尹依依心中默默地想着,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她淡淡地道:「犬儿年幼,恐怕也分不清好坏,就算得不到最好的奖赏亦是无妨。」
这丫头终于开窍了吧?明白到得罪大将军对自己没什么好处,毕竟身为太子妃,拉拢一股属于自己的势力也不为过,只是看不出二人有任何交情,尹依依竟贸然向闻萧盼蝶出手……啧啧,莫非这二人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关系?说来也对,如非二人之间有特殊联系,尹依依也不会挑上闻萧盼蝶作为带领人带自己出宫,至于闻萧盼蝶这洁身自爱的好将军愿意冒下欺君之罪带她出去,背后大约是有些原因的,没想到闻萧盼蝶心仪牧霜灵,背地里原来跟尹依依的关系这般不清不楚。
假若闻萧盼蝶知道水碧音的所思所想,她大约会呕血三丈=,这女人的思想也太无耻了吧?
「话可不是这样说,就算是还没有开窍的孩子都知道如何辨别美丑,所以当然是愈漂亮愈好。」水碧音笑盈盈地道。
尹依依不再反驳,她实在没这心思跟水碧音斗嘴,刚才帮助闻萧盼蝶也只是看不过眼水碧音的咄咄逼人,既然闻萧盼蝶没有借着自己的帮忙反驳水碧音,那就代表她根本不太在意,自己也无谓关心。
这太子妃,看起来比谁都要冷酷,心肠却比起热豆腐还要软,可惜从来没有人发现--不,其实牧霜灵和闻萧盼蝶都发现了。
水碧音的思想极为复杂,所以自是把尹依依的仗义视为心计,此举倒是应了那句俗话「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虽然水碧音没有再补充,但闻萧盼蝶用膝盖想想都知道她想要最上层那个,当下不再赘言,素手一翻,食指和拇指夹着小石头,往弹弓里一带,也许是因为久经沙场,此刻手持弹弓的闻萧盼蝶竟然颇有大将之风,只见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左眼瞄准空洞,神色极为认真,不像是在摊档上嬴取风车,更像是在城门上准备一箭击杀敌方将帅的女将军。
周遭的一切噪音,竟像再也跟闻萧盼蝶无关,光是这份专注已经使人佩服不已。
大约是因为相对太久的缘故,司怜梦没有被此刻的闻萧盼蝶吸引,她的心思全都跑到一旁的摊档,但见那摊档老板正炒着一锅新鲜的栗子,热腾腾的白烟从锅里冒起来,就算是站在半丈之外还是感受到暖气,双手冷得发僵的司怜梦不由自主往那边稍稍靠近,鼻子深深地一嗅,栗子独味的香气迎面扑来,使她的肚子很不合时宜地咕咕作响。
要知道吃栗子从来都不是优雅的事情,首先要用工具把栗子板开,然后才能放进嘴里,加上乃是民间小食,所以司先召从来都不让司怜梦吃这些小食,以免他家高贵的女儿会染上俗气,话虽如此,司怜梦还是喜欢吃栗子,只是每次都要把婢女支开才能买到一袋,而且要在给她们找到之前把一袋栗子全都吃光,总是无法享受栗子的美好,现在难得没人催促,是不是该好好满足自己呢?
心中想着,司怜梦很不优雅地咽着口水,刚好有一对母女上前买栗子,那女儿把烫热的纸包栗子抱在怀中取暖,司怜梦目送她们离开,目光中的渴求把一直以来树立的优雅形象彻底摧毁。
「想吃吗?」一声轻笑从旁边响起来,司怜梦顿时面红耳赤,欲盖弥彰地转回脸看着说话者水碧音道:「才……才没有,怜梦只是看见那对母女温馨,所以多看几眼而已。」
这种回答倒是很符合司怜梦的千金小姐形象,可惜现实跟想像总是有些距离,水碧音微笑道:「司姑娘,妳的耳根子都红了呢。」
「是冷得发红呢。」司怜梦干笑几声,突地指着闻萧盼蝶道:「夫人看看,盼蝶都已经到最后一个空洞了。」
「闻萧二小姐出手,哪里会有失准的。」千里之外也能一箭取得敌方将军的头颅,区区弹弓哪里难得到闻萧盼蝶?水碧音倒是不着紧,况且她醉翁之意不在酒,只是意在耍闻萧盼蝶而已,现在目的达到,她实在不在乎结果。
与其盯着闻萧盼蝶,倒不如调戏一下这位小姑娘。
「夫人对盼蝶倒是很有信心。」司怜梦心中有些酸意,说不上为什么,她现在才知道原来水碧音和闻萧盼蝶的交情这么好,好得要她放下正经事不做,陪着闻萧盼蝶来白马寺,好得使水碧音只是跟闻萧盼蝶说话。
「呵呵。」水碧音笑而不答,她有意无意地拉起司怜梦冰冷的小手往栗子摊档走去,闻萧盼蝶自是没有留意,尹依依也只是淡淡地瞧了一眼,她大约猜到水碧音在抱什么心思,但刚才那不动声色的唇舌之争证明她再修炼一百年恐怕也及不上水碧音这千年妖女,当下唯有由得她们去。
司怜梦被动地跟着水碧音,低头凝视着二人相握的手,不知道是水碧音有意或是无意,她不是单单握着司怜梦的手腕,而是五指穿过司怜梦的纤纤玉指,把她的手紧紧扣着,司怜梦甚至可以感受到水碧音长长的指甲按在自己手背时的痛楚,也许是因为已经冷得失去大部份的知觉,或者是因为其他不为人知的原因,司怜梦并不觉得很痛楚,依她平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性子,碰撞到什么东西都要埋怨半天,今天却出乎意料地安静。
「老板,来一袋新鲜栗子。」水碧音甜美的嗓音从前方响起来,司怜梦擡头,却只看见那近在咫尺的背影,长长的黑发随意地垂落,她并没有束起宫里繁复的发髻,选择自由地让秀发散落,这模样其实是小姑娘的发型,但自己都惯于开口唤她夫人,一时之间竟是没有发现矛盾之处,现在静下来发现不妥却不知道该如何说明--唉,还是不要点明好了。
「盛惠十文钱。」老板熟练地把一堆新鲜的栗子铲起,装进早就准备好的纸袋里,隔着手套递给水碧音,笑道:「姑娘小心烫呢!」
水碧音听到这称呼竟也是回不过神来,但见那老板在看着自己,想必是在跟自己说话,正思索之际,纤手下意识地接过烫热的栗子,结果烫得她的手一抖,整袋栗子几乎就此摔到雪地上,她连忙抓着纸袋的顶端,顶端部份没有栗子,所以并不烫热,她摇头叹气道:「司姑娘妳看妾身是年老不中用了。」
司怜梦轻嗔道:「假若夫人是年老,那怜梦算是什么呢?」
「司姑娘是年轻的小妹妹。」水碧音微微一笑,她当然知道自己的年龄跟司怜梦相若,但跟从小养在深闰中的司怜梦相比,自己的思想大约要比她年老得多吧。
一边说着话,水碧音这才小心翼翼地隔着布料把栗子抱在怀中,忽擡眸向司怜梦笑道:「这样抱着温度倒是刚刚好,暖洋洋的就像抱着暖炉一样。」
水碧音今天的妆容比在宫中清淡得多,白里透红的脸蛋,眉眼笑得弯起来,配上黑发明眸,当真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明艳秀丽,司怜梦看着看着不禁发呆了。
「要不要吃一颗?」水碧音微笑,纤指从纸袋里拈起一颗栗子,放到司怜梦眼前,司怜梦的视线突然被东西挡住,自是从恍神中醒来,她连忙垂首道:「怜梦……唐突了。」
「两个女人唐突什么?」水碧音语带双关,司怜梦似乎抓到一些头绪却还是听不懂,当下双手接过水碧音手中的栗子,忽又颦眉道:「这里没有剥开栗子的工具……」
「但有剥开栗子的人。」水碧音微微一笑,转头望去,只见闻萧盼蝶已经拿着那最大的风车,正跟尹依依站在原地等待自己。
不知为何,司怜梦有一种被撞破什么的感觉,当下俏脸绯红,三步并作两步往闻萧盼蝶的方向跑去。
「嬴了?」司怜梦多此一举地问道,既然闻萧盼蝶手执风车,那就当然代表她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