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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75光阴永镌(正文完)(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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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她自己也不清楚为何要拒绝这份来自故去老师的馈赠。她似乎只是有些……害怕。

害怕自己其实并没有准备好。

「……能过两年再将这个交给我吗?」最后,深海光流这么说,「我保证,只要两年,再给我两年,就——」

「小光妳就能把自己逼到过劳病倒,是吗?」

跳马迪诺叹息一声走上前,暖色的眼眸看着深海光流,「我也有东西要给妳,小光。」

迪诺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个毫无折痕、封口还带着红色封蜡的信封,「西尔弗舅舅委托我,在妳毕业的时候由我转交给妳。」

看着深海光流再次露出有些怔愣的表情,迪诺苦笑着补充,「其实舅舅还有交代我,如果……真的觉得小光妳的状态不好,可以提前给妳,但妳一直都是很省心的好孩子,尽管之前有为了研究病症病倒的例子……总之,能如期在这天交给妳真的是太好了,小光。」

「这封信相当于另外一个证明,」Reborn开口说,「拆开来看看吧,深海光流,或许妳就能知道,究竟该不该连同『银』的名声一起收下那柄手术刀。」

深海光流于是接过信封依言拆开,里头不过薄薄几张信纸,上书漂亮的手写草体。她未发一言地垂眸阅读起来。

泽田纲吉感到不安,同时又有些期待这封信能改变深海光流的决定,毕竟他一直相信,他的这位家族成员绝对是因为很优秀的医生,同时也是足以令全天下任何老师感到满意的学生。

在接到迪诺的联络表示有西尔弗的信要转交、还有夏马尔那里的属于西尔弗的手术刀,泽田纲吉便决定一定要借此让光流毫无芥蒂地接收神医之名——其中自然不涉及任何利益计较,而是看出了对方其实对这件事耿耿于怀。

希望光流能够释怀,看了信的话应该就……

泽田纲吉的思考仿佛突然断掉的线路一般卡壳了,他楞楞地看着眼前的场景,仿佛不敢置信地喃喃地出声。

「光流……妳哭了吗?」

+

那并不是多长的信件,也没有太多复杂的内容。

然而阅读信件的时候深海光流却感到颅腔内的大脑在轰鸣,某种看不见却但她能感到切实存在的事物将她的知觉掌控;令人发麻的感觉由骨髓处渗出,随着交错的神经向外蔓延的四肢百骸,闭锁而无处宣泄的某种感觉横冲直撞,再次顺着末梢神经向上攀爬,经由迷走神经又来到脑神经,最后——

「光流……妳在哭吗?」

——谁?

深海光流转动不知为何有些滞涩的大脑,却没能明白那句话的意思。直到僵硬地转动颈项,看进因为担忧而凑到她跟前的她的首领眼底,才在那里看见了一个灰发的少女,同色调的眼瞳里面源源不断地淌出泪水。

我在哭吗?

……为什么?

深海光流切实感到不解,有些茫然地擡头环顾四周,发现不论身旁的谁都是如出一辙惊愕不已的表情,她当即便判断身边的人无法替自己解答这个问题,心下稍微感到困扰。

她感觉自己很冷静,却不知道这种眼泪从何而来,于是便开口试图厘清——直至开口的瞬间她才察觉自己的嗓音抖得不成样子。

「我、很高兴能看到这封信,师父确实在信上说、说了……」深海光流停顿了一下,又或许该称之为哽咽……只是她实在缺乏哭泣的经验,无法以经验判断自己究竟是什么状况,只得努力拼起破碎的句子,「他已经说了,希望我继承他的名号……非常谢谢你,跳马,没有这封信的话,我……」

——不知是谁很轻地叹息一声,接着深海光流便迎来铺天盖地的黑暗。

有谁,将自己的外套闷头一盖罩在了深海光流的头上,并在她感到不解时,男子的嗓音仿佛无奈地说着:没有人在看妳了,妳大可说出自己真实的感受。

深海光流一开始没能明白,因为她已经确实说出真实的感受了。这也是师父的教诲,对方曾经和自己说过,无法以表情表达的情感要努力以准确的言辞表达,不要将情绪藏起来,不要拒绝与他人沟通。

她收到了西尔弗的亲笔信,温柔的长者早在还在人世时便已经想到了她未来可能会有的迷茫。

在那时写下这封信的神医该有多温柔,又有多为自己的学生着想啊,这是她该感到庆幸的事实。

这绝不是适合流泪的悲伤的场合。不如说,要哭的话肯定有更好的时机。

深海光流很清楚,尽管她缺失很多常人所谓的常识经验,却也知道在师父临终前她未曾掉泪,在师父的葬礼中她没能垂泪……于是更没有立场在这种莫名其妙的时刻落泪。

……可是泪水却擅自从眼眶溢出,过往灰色的如同被雾霭掩盖的眸子仿佛被冲刷显得清透,与之相反视线却变得模糊不清,再加上被衣物遮挡了视线,身周安静得就连呼吸声也被压抑住,恍然间给了深海光流一种「自己真的是一个人」的错觉。

现在她是一个人,真的没有人在看着自己吗?

一个念头从脑中一闪而过:即便现在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也不会让其他人担心吗?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

「……很寂寞啊。」

口中说出了一点也不像自己会说的话语。

深海光流当即就想住嘴,却第一次发现,属于自己的器官竟也会有不受脑中枢控制的状况。

嘴巴像是有了意识一样发表着自我主张。

「师父不在以后,变成一个人了真的很寂寞……」

……不是这样的。虽然曾经觉得寂寞,但习惯以后一个人也没有想像中那么糟糕,她有能力一手处理生活中的事,也能好好照着师父交代的成为一个好的医生,何况她还遇上了可贵的朋友们,根本不该说这种不知足又任性的话。

但少女的唇舌并未顺着她的意停下。

「现在虽然大家都在我身边……我还是希望是师父……希望只是他,他还在。」

「要是能亲口和我、和我说,认可我的话……」

……说了很不切实际的话。

明明很早以前就知道了不是吗,早就知道师父活不到自己法定年龄,其实也没有期待过对方能听到对方认可自己已经是一名合格的医生。

接下来的路她该自己走,不应该老是依赖师父,明明一直以来都是这样想并且这样做的,操办葬礼是这样,决定踏上医疗之旅进修也是这样。

作为银之神医西尔弗的弟子,她理应连悲伤的时间都嫌奢侈,无助无用的泪水不被需要,而她也早就接受了现实,不至于迎来突如其来的悲痛。

……但是,深海光流听到自己泣不成声的嗓音,如同葬礼的哀乐,又像是印象中打在棺椁上的细密雨滴,入耳时绵密细致,回想时却破碎得难以成调。

她听到自己仿佛孩子坚持想拥抱一个遥不可及的梦,像是想拥清风入怀,却理所当然消散时,那种无法得偿所愿而任性的哭泣声。

「……好希望见到师父,不是写信,而是希望他能亲口对我说……说我做得很好。」

——有谁,隔着衣物拥抱了她。

温柔的手轻轻摩挲她的肩臂,像是安抚,又像是轻哄。

拥抱了这个花了数年时间,终于能为敬爱的师长,也为自己哭一场的少女。

+

奏响庄严的仪式乐,布置得低调奢华尽显彭格列底蕴的会场。

彼时灯光绚烂,在一番不够油滑却绝对足够真诚而富有感染力的改革宣言结束后,年轻的教父坐在红毯一端装饰华丽的座椅,等待着家族成员上前献上忠诚。

作为左右手的岚之守护者上前,另一位左右手雨之守护者跟进,然后是热血的晴之守护者,年幼但在关键时刻却也有模有样的雷之守护者。

云之守护者上前时依旧表现得桀骜不驯,但姑且还是照着流程做了动作,最后是守护者中唯一的女性,雾之守护者亲昵而信任地与其他人一般,在教父的戒指上落下表示忠诚的亲吻。

年轻的教父那么意气风发,披着据说自百年前彭格列一世时期流传至今的华贵斗篷,身旁的守护者性格不一,却都无比强大;自首领手上象征性地领受了作为守护者代表的哈芙彭格列指环,一个个坚定地拥护着他们的天空。

深海光流有幸作为守护者后紧随其上宣誓忠诚的人。

高跟的鞋子踩上吸音的地毯,深海光流看着红毯另一端年轻的教父,以及仍然维持半跪姿式的守护者们,脑海却又浮现起那封出自亲师之手的信件。

自己,实在做出了很不成熟的应对。深海光流不得不承认,哭出声令她感到丢人,还是在最该展现出自己成熟一面展现自己可堪重任的未来首领还有同僚面前,哭成那样还发出诸多蛮不讲理的抱怨……说实在的,会感到窘迫也是无可厚非的事。

但虽说深海光流确实感到赧颜,却也从那封亲笔信中汲取了勇气和信心。

她是个决定了目标便能坚持朝着目标前进的人,然而有时不免会感到迷惘,无法确定自己的方向是否正确,毕竟若说师父是弟子的道标,那她老早便失去了这个道标,至今所行的脚步说是她一股脑横冲乱撞也不为过。

她总是担心自己行差踏错,就算下定决心,却还是忧心忡忡。

可是,现在的话……深海光流举步,朝着自己选定的「家族」走去。

她仍然未能获得道标或是准确的地图,人生仍然要靠着自己一步一脚印地走出来,亦没有向导跟随,有的只有一群伙伴。

连同最终抵达的约定之地都只能与伙伴携手一步步试错,但终归是会一直在一起吧。

——这样就够了。

医者低下头,白袍垂落在地,化成完美的圆弧,她垂眸以最为标准的礼节亲吻教父手上的指环,宣誓效忠。

在圣诞夜从家族们手中收到的,刻着海贝与长枪、藤蔓环绕子弹图样的指环,亦在医者纤细左手食指上束缚。

「余谨以至诚,于家族之前宣誓。

俯首听命,忠贞职守,竭力为家族一切事业。

勿为有损之事,勿取服或故用有害之策,

慎守家族之秘密,竭诚监督家族之发展。

务谋家族初衷之永存。 」

少女医者擡首看着额发燃起火的首领,年轻的教父温暖又沉着,金红色的眼眸承装着她看似格格不入的纯白身影,又像是广袤无垠的天空,包容着包括她在内所有或多或少有所差异的那同伴。

他们于此刻天空下交会,却未从此分道扬镳,而是轨迹相叠,向着未知的未来前进。

——闭锁的环上镌刻下此刻独属于他们的光阴,永远地留存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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