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沈清榕(2 / 2)
在皇宫某个无人角落直到黄昏,再到左相离宫,傍晚父皇责骂,半个月的禁足令,熟悉又陌生的礼仪……他近乎餮足的感受曾经的一切,除了本该属于沈清榕的那部分严重缺失。
直到那天,他又一次在无逸斋与夫子对话,太傅早便震惊于燕斯南忽如其来的蜕变,他竟在一夜间对策论那么熟稔。
在他与他背书时,太傅失神打翻了笔架,沾满墨的笔骨碌碌滚到桌边,掉在他身上,卷出一片漆黑。
任是他说无碍,老夫子也执意命人拿新衣裳来,趁夫子不在,他无意瞥见园外伸出一根海棠花枝。
步伐不觉走近,又是一阵淡雅幽香,他一回眸看见了那个微微惊讶的姑娘。
一袭白衣的沈清榕眼睛亮亮的,站立在他身后。
“请问可有打扰到公子?这根海棠花枝,极清丽,臣女喜爱画中海棠,无意打搅公子课业。”
她话音清脆,带着无法抗拒的婉转可人,尾音上挑勾动他心弦。
燕斯南没想到会再次看见她,更没想到是在这般情境下,实在算不得华美。
他一身肮脏泼墨白袍,手上也脏兮兮的,而对面的姑娘却干净明亮,叫他本来极力克制的心绪再次掀起波纹。
“你……”
他不知该如何回应,更怕口不择言会将那股磅礴的爱意一股脑宣泄出来,那会吓到她。
而正当他决定一言不发慌乱逃离时,姑娘却靠了上来,用不知从哪里摸出的海棠绣花帕贴上他的脸,在上面轻柔擦拭,指尖隔着薄布反复摩挲他的侧颜,隔得那样近,他的震惊也在那一刻一览无遗。
燕斯南从沈清榕透亮的眸子里看见自己的窘态,他脸颊不知何时蹭上墨色,连带着将她的白帕也染黑了。
“哎呦——沈姑娘怎来了这!”太傅匆匆跑来,疑惑问。
沈清榕顿了顿,妥善收起帕子,扬起一个清丽无害的笑,貌若羞怯对老夫子作礼后,转向他垂头:“本无意冲撞太子殿下,还请殿下恕罪。”
燕斯南的视线落在她平缓的肩头,眼中翻起浓雾,即便劝说自己多次,当再次见到卿卿时,他依旧无法遏制自己。
后来顺理成章,他努力避开沈清榕,却又总无意见她与左相一道,仿若自从那一次的失态后一切都有所不同。
燕斯南不再像儿时那般顽劣,某些时候他忽然理解了云琅后来的模样,亦有些愧疚。
可疑惑的是,沈清榕似乎不若他记忆中那般,她不是那样沉默寡言,亦不是那样会被他逗弄的羞怯脸红的姑娘。
唯一可言的是他竟又逐渐与她靠近,无法抑制的想要接触她,而且她好似也是如此。
时光流水般送皇宫每一处殿宇内淌过,他不再信任太后,且更早布局,带着前世的记忆在那一切未发生时妥善断了所有太后可能的触手。
无论京城还是青州亦或是全壁国各处。
燕斯南在太后眼里兴许还是那个顽劣又被宠的无法无天的小太子,无论是谁也想象不到年仅十余岁的他体内藏着一个三十有余的过往。
当然,再次出现在他生命中的沈清榕也不知道。
他带着疯狂抑制的爱意看向她,是宠溺,也是感动。
本无意感慨世间多变,辗转无数次还能将二人凑成一对鸳鸯。
燕斯南兴许也想明白了,他始终都是那个最早明晰目标的燕斯南啊。
当再次走到当年的转折点时,他在父皇正欲宣读立他为真正储君那前一夜将他最信赖的亲弟推上东宫之位。
他这个最信赖的弟弟是最后一张底牌,前世却在年幼时无意惨死于太后的魔掌下。
燕斯南承认这是个大胆的决定,但他不必担忧。
太后的党羽悉数除尽,这一次的沈嵘在他布下的巧计里成功将那误打误撞的东西隐藏,剩下的他也早已教予弟弟应当如何。
最后的最后,他记得上一次结束前祁怀晏飞信对他无意间提起的一句话,如今也格外清晰。
他说他想为了自己努力一次,这辈子第一次想为了自己争取一次。
燕斯南从未想过重来一次他还能有幸得见卿卿,看见她从不责怪他的模样,他愧疚得很多次都差点红了眼。
庆幸现在身边的她没经历过那些,也庆幸她不记得那些,以及她从不埋怨他辞去本唾手可得的帝王座。
他带她从京华开始启程游玩,她记得卿卿喜欢看水,便南下,直至霖州恰逢灯会。
一道吆喝声响起,他一瞬间想起那根绳结。
明瑜那次与他说后来叫做福缘结。
是他与卿卿一同编的,想必就是这时候,只是……这一次他与上一世地位不同,心境也不同。
绳中有银光流转,这一次他看着她手指灵动穿梭在长绳中。
“你不试试吗,太子哥哥。很有意思哦,而且不是说要两个人一起才能……长长久久吗?”她出口询问,声音落在后面几个字上时却越来越小。
燕斯南一怔,接过她递来那枚编织到一半的绳,喃喃:“你叫我什么?”
太子哥哥……
那是后来她与他在深宫中调侃时才得来的称谓。
无论如何回顾,上一世在那之前的现在,从来都是没有这一句的。
沈清榕难得的沉默了,指尖绕着杂乱的线,没再擡头看他。
他忽然泛起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卿卿?”
“你……”
燕斯南不属于这个年岁的眸光对上她愕然擡起的眸子,仿若跨越数千光阴,跨越无数不可描述时光,是陌生,是试探,是不可置信和无限狂喜。
“你是卿卿。”他笃定。
沈清榕被这一句惹红了眼,咬唇哽咽:“燕斯南,你还是好蠢啊……太子哥哥。”
他说不出任何话,好似前面长久时间里她的反常忽然有了合理的解释。
为何她第一次见他就脱口而处太子殿下,为何不再惧怕,为何在他极力避讳下还能在屡次面见左相时看见她的身影。
沈清榕从前向来是不喜政事,不喜见外男的。
“如果我说最初就是我,你该如何对我诉说,又该如何解释最初你躲避我不愿见我的恶行呢,太子哥哥?”
她眼眶越来越红,直到绕指的银线与他手中的银绳连接在一起。
“卿卿,莫非你也是……”他顿了顿,“我愿以为是个意外,若是真的,我不愿将你拉入深渊的,绝对不能叫那件事发生,可我又实在无用……”
再次出现在我生命中时,还是无法遏制的想要与你再近一些。
“因我知道,你会处理好。你是我的太子哥哥,也是那个帝王,可哪怕你不做帝王也罢,我从来不在意你是何人,只是燕斯南而已。所以我从不怪你,那是我嫁与帝王的宿命,可不是嫁给燕斯南的宿命。”
看着他紧抿的双唇,沈清榕又说:“枝枝曾与我说,忘记一个人才是真的消亡,我知道燕斯南绝对不会忘了我,又会为我报仇,所以……”
燕斯南一把抱紧她,连绳都颤抖着掉在桌上,而年轻的福缘结老板看着绳结毫不意外,淡定一笑。
“卿卿,终究是我对不住你。”
她紧紧攥着他后背的布料,直到留下深深的褶皱,她也忍不住那股洪流。
上一世的死亡来得意外又令她心有余悸,至死都含冤离去。可她亲眼看见,她的宝儿妹妹和太子哥哥从未放弃她。
她很快乐。
所以当她一睁眼发现回到那一天的梨花树下时,她险些要哭出来,却等到黄昏也没见到他。
她想,或许这个燕斯南,也不是那个孩子。
抱着试探的心绪,她递上了那枚绣着海棠的帕子。
眼神足以说明一切,是机会,也是对她那草率结尾的崭新篇章。
即便那次足以碾碎全部希望,可全然是出于对你的爱,超越了再来一次的惊恐。
银绳翻滚,年轻的老板眸色深邃,绳结是会带来好运的,对不对?
毕竟他们早以诚心共绘鸳鸯谱,此情昭明天地,星月共谱。
相爱的人终会在某一个时空再次相逢。
全文完~
下本开《月映春台》双人格太子和太子妃的奇妙日日夜夜。
看官老爷们,求预收~(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