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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道(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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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别的计划,而那计划,或许能够改变她的一生。

“可师姐不要你了。”她说。

萧鹤别面色阴沉,眸中布满了血丝,他的愤怒被死死地压在了心底,那是风雨欲来时低燥的气压。他一字一顿道:“她说过她会回来。”

楚楚反驳:“你知道她不会的。”

她这样做不为别的,就只是不想让眼前这个虚伪的人舒坦罢了。

见萧鹤别不语,她笑道:“那天早上,我看见了。”

看见他日上三竿才从房间里出来,抱着褥子和一坨衣服,偷偷摸摸去了后山的水池边,拼了命地搓洗着上面的污渍。

楚楚道:“你压根没把她当做是你的师姐。”

“你梦见了她。”

她一眨不眨地看着萧鹤别,仔细盯着他的神情,欣赏着他那坚硬的防线一点点瓦解的模样。

“你讨厌我,是因为你讨厌我占用了师姐的时间。卧雪建庄以来,除却自己前来的门客,只有我是师姐主动向师父提出收进门派的,你怕我抢走了师姐对你的偏爱。”

萧鹤别对顾杪抱持着怎样的情感,楚楚管不着。但纵使她比他还要再小上三岁,也比他更加清楚,他总望向顾杪的目光里究竟藏着什么。

那是她那醉鬼爹看向她娘的神情,是那几个把她娘拖去坟场的外蛮的神情,更是鬼街中那些个獐头鼠目的食客对着她上下比划时的神情。

他们说:“等你再大些,再大些就来找叔叔,叔叔保你酒足饭饱。”

萧鹤别可能比他们更加纯粹些,但楚楚仍旧觉得恶心。

“你对你师姐的感情,不是亲情,不是愧疚,亦不是感激。”

她看着他愈发阴沉的神色,上前了一步,乘势道:“你想靠近她,想环着她、拥着她,埋进她的怀里,嗅她的味道,想亲她、抱她、与她耳鬓厮磨,想让她在你身下......”

“住口!”

“师姐是嫌你恶心,嫌恶你厌弃你才离开的。”她道。

果不其然,萧鹤别怒了。

压抑到极致的怒火和数日乃至数年来藏着的憋屈混杂在一起,如火山喷发般在胸腔里冲撞。他双目血红,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在天旋地转。

烈日炎炎,鼻腔里传来的血腥味蓦然刺激了他的神经,一瞬间将他拉回了现实,但已经晚了。

他不知何时拔出了剑,砍伤了女孩,刺穿了她的肩头。

顾杪嘱咐他让他照顾好的女孩,被他伤了。

楚楚却笑得很是开心——这正是她想要的。

在鬼街长大的楚楚很擅长看人脸色,懂得如何讨人欢心。反之,她同样知晓如何才能彻底地激怒一个人。

借着这等间隙,楚楚扭头悠哉悠哉地走了。她知道,用这种理由挑衅萧鹤别,他便绝不会追上来。

而正如她所料,宋尚看见她那一身伤,痛心伤臆,二话不说地便将她收入了门下。

“卧雪庄与我、与上任盟主周兄交情甚深,我也不想看到如今这种局面。不若这样,你既是少庄主的义妹,便就认我为义父,如此,就不再会有人欺你负你了。”

楚楚自然不是顾杪的义妹,宋尚更是与卧雪庄不算有什么太大的关系。

但那会儿正是宋尚情宴以为庆祝自己坐上盟主之位,宾客盈门,高朋满座,有人当着全武林的面下跪求助,不管他可否本性便是如此乐善好义,众目睽睽之下,他不敢不应。

不仅会应,还会完完整整的履行他应下的责任。只要他一天想要继续做武林盟主,他便要要做一天样子给全天下看。

而楚楚这样做,都只是不想再流离失所罢了。

与顾杪提条件进卧雪庄是如此,激怒萧鹤别算计宋尚亦是如此。

她的算盘打得极响,算天算地,却未曾算到,卧雪庄竟会在一场大火中尽数覆灭。

那一日,全城都看得到城外那通天的火光,只是楚楚在养伤,未曾知晓。待她痊愈时,已然是一个月后。

卧雪庄早已是残垣断瓦,焦糊味熏得人脑袋发懵,有人道:“卧雪庄这是墙倒众人推啊。”

没人知道那场大火是谁放的。

只有人说少庄主被带走没多久,就有些着黑衣的人闯了进去,接着便是神号鬼哭,尸横满庄,随即,火便燃起了。

楚楚追问:“那余下的人呢?逃走的,离庄的,还有......还有被天禄院带走的少庄主呢?”

“哎呀,别问了,都死啦。”那人不耐烦道,“加上少庄主一共九十有五,全都死了。有被烧的,有被刺的,也有没了踪影的。找得见尸体的全都是断了脑袋,身首异处,可惨咯。”

“少庄主...少庄主不是在天禄院吗?怎么会死?怎么死的?”

那人嫌她烦,白了她一眼:“我怎么知道。听说就是载她回京的马车遭了劫,连人带车一起掉下了山崖,死无全尸。你若是不信,就自己去蠡县的停尸房看上一看,少庄主尸体就摆在那儿,是真是假,一瞧便知。”

“卧雪庄......无人生还?”她又问。

“无人生还。”那人肯定道。

楚楚以为她会比自己认为的更加薄情寡义些。

她本以为人生在世上便就只是利用与被利用的关系,谁的心更狠,谁就能够得来更好的生活。可当她听到这消息时,心中的震鄂不免还是让她感到窝憋。

那股没来由的心寒和止不住的烦心几乎吞没了她的大脑,楚楚忽然觉得恐慌。

害怕自己多愁善感,害怕自己畏首畏尾。

害怕自己对曾经被她利用的人产生太多的牵挂。

可当她赶往蠡县时,却被告知少庄主的尸体早就被运了出去。当她想追问敛尸人的去处时,只听得那尸车路上遇了难,未抵火场,便车损尸残,被炸了个粉碎。

那一言,就好似压死了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楚楚不记得自己是怎样回去的了。

她只有一个念头,那念头催动着她去求了那设计才骗来的爹:“义父,卧雪庄的人,是谁害的?”

楚楚想,她只是想要给自己一个交代,想要给曾经收留她的卧雪庄一个交代,想要给善待她的少庄主,讨回一个公道。

她不是善人,但顾杪是。

善人当有善终,卧雪庄的少庄主不应当就此死不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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