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程（2 / 2）

他的眼神甚至看起来像早就猜中了她接下来要做什么，而他就是指明，就等着她自己在面前可劲儿的表演。

红豆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徘徊，奈何她再怎么努力也看不出个什么所以然。她伸手在两人之间摇了摇，好像这样就能把那胶着的视线切断了似的。

僵持了几刻，顾杪终归还是败下阵来。

“我去驿站。”她道。

听闻此言，萧鹤别皱起了眉头。

方才打趣的神情一抹而净，取而代之的是不加掩饰地担忧。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顾杪，好像这样她就会开口反悔自己的决定似的。

隔了好一会儿，他才以一种分外肯定的语气说：“你要去洛阳。”

顾杪犹豫了下，点了点头。

天禄院设于洛阳，被他们带走的瘸子尸体也定是被移去了那里。

瘸子是鬼街食客，没有北豫的身份，属无名尸，会被归入外尸房，不日便要送去焚炉，免占官家地方。

飞翼行进速度较飞艇来说会慢上一些，但对于陆地交通而言依旧是快的。

若是现在从池州雇快马不间歇地赶路，约莫七八日便可抵达洛阳，也许能赶在尸身焚尽之前潜入外尸房，探查瘸子的尸体可否有其他异样。

瘸子在被高吏射中之前就已经死去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但他究竟是何人所杀，又为何在那里，还是个谜团。

关于瘸子的死，顾杪现下有两种猜测。

一则是他在宋尚被杀时潜入，看到了凶手，被灭口而死；另一则是他在宋尚被杀之后才来，却被其他欲盗四野八荒之人杀死。

两者大约都有可能发生，且杀他之人本想做的定是拿走四野八荒。只不过当他解开机关发现其中的是一张白卷之时，多半是艴然不悦，将这假卷塞进了瘸子手中，伪造出是他盗取的假象。

不看到尸体，顾杪无法做出结论。

若是后者猜测，只能说是给和光帝吃了个定心丸，让这江湖的波涛更大一些；而若是前者，说不定她......

说不定她能找到些关于她爹的线索。

“这洛阳，你是非去不可吗？”萧鹤别问道。

“非去不可。”

明知山中有虎却偏向虎山行之人，要么是莽夫，要么是傻子，要么是心中早有计谋，又或是有其他目的。

瘸子的死因，顾杪必须要查清楚。不论是哪种结果，对她都没有坏处。

顾上弓并非是一个称职的父亲。

顾杪、甚至于顾杪她娘对他而言，似乎都只是个游离在外的陌生人。随便就可以利用，随手就可以抛弃。

可对顾杪来说，他终究是骨肉相连的亲人。

于情，也许没有，又也许有那么零星一些；但是于理，至少要善始善终。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若是真的死了，也得把坟头立在一片祥和宁静之地，尽上最后一点孝心。

那是她作为女儿，唯一能够偿还他的。

知晓顾杪的目的后，萧鹤别没再劝阻。

他知道她在秘密做着什么事，现在是，过去也是。

十年前天禄院捕她回天境，顾杪不卑不亢就那么被带了走，直到后来，他才意识到，那时候的顾杪定是有什么目的。

北豫的立法明明白白地摆在那里，为官者不得无缘无故捉拿平民，若是顾杪不想去，便就是天王老子来了都没有办法，可她偏偏言听计从地就这么跟着去了。

而现在顾杪公然叛离，还拿上了国库中的四野八荒。可她并非是想要自己拥有，而是一出天境便转手脱出，不问价钱，不寻去路。

先前是她自己去的天境，现在也是她主动离开。她定有什么事要去完成，但萧鹤别不在乎。

为大义也好，为私欲也罢，他只想让她好生活着。

“可你要如何进入外尸房？”萧鹤别问道。

顾杪愣了愣，沉默了。

天禄院掌刑狱案卷，刁斗森严，过去她是例行公务携命前去，持令者走深水直梯，自然不曾受到过任何阻拦；但若是从外潜入，则难如登天。

进入天禄院，要过外层三道防门。

其一为玄阵八卦锁，对阵才可破，错则警报响，全城戒备；

其二为千变楼阁，内有四层，共三级梯七十二道阶，每阶每刻都在移动变换，稍有不慎，则永无出路；

过了千变楼阁即至水门，开门即至深潭，潜入深水才可达天禄院。而这水中有三只水艇二十四道探线，触及探线则瞬烧成烬，此则为第三道防门。

如此，就连苍蝇蚊虫都不能踏入半条腿，顾杪确实未曾思虑过这点。

萧鹤别却笑道：“我倒是有一法子，师姐可想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