线索（2 / 2）

陈不周是出了名的冷面石头，她可不会管什么不成文的规矩。只要没白纸黑字写在律法上的，不是皇帝金口玉言直述规定的，在她那里便没有任何意义。

毕竟这是灰色地带做的不法买卖，人没抓紧牢里已算是好的，就算是当真被收了物件，他们也不敢有人闹得太大。

市面上乃至整个北豫都不可能有化骨粉这东西，非要说的话，除却稽查务交至内阁的三瓶粉末之外，就只有域外之人携着了。

但北豫与其他三国向来不算交好，即便没有明令禁止外域人入内，但通关文牒及随行物件都会被严格盘查。杀人用的毒粉千奇百怪，亦有不少没被北豫禁卖，就算是要带，也不一定非得带这有诡木种的东西......等等？

顾杪掀开了另一具无名尸的裹尸布，用手背探温，又试了试瘸子的，果不其然，瘸子身体的温度相较另一具更低一些。

外尸房的尸体皆被冻起，尸僵程度有所不一，但温度应当是一样的。瘸子的尸体如此冰冷，那便是说明......

顾杪侧耳细听外面的动静，待巡查侍卫走了过去，她才吹燃火折。

外尸房的温度本就冰寒，火折在此似也有些无能为力。即便靠近熏蒸了好些时刻，也无济于事。

原本来这之前，她确实有让岑今准备火机。那东西是用赤沂水中提炼的油做引，以机轮摩擦生出火苗，温度比火折高，火星也稳定许多。

但那火机体积太大，有整整一只手那么长。不论藏在哪里，都会被轻易发现。若是被路十三刀发现倒是还好，最多是被收走充“公”；但若是被天禄院的人发现了，十有八.九会讲她扣押盘问一番。

但顾杪此行不可有任何闪失，稍有不慎，可能牵扯出的就不止是她了——她出现的时间太巧了。

她是刚好是赶在剑仙啸风血洗洛阳之时混入敛尸人中；而往深推论，剑仙啸风名声虽臭，却向来不会去官府所在重兵把手之地，现在这种时机怎么会改了主意忽而出现？

再往下些，剑仙啸风是将离谷四大恶人之怒，他是受何人指使，不动脑子都能知道。而后一切又推论了回去，将离谷谷主为何要帮一个叛逃北豫的千机阁阁主？

虽说将离谷谷主脾性阴晴不定，但与此同时，他也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谷主若出手相助，定有隐情。

而“将离谷谷主”这个名号，是近十年来悄无声息出现的。十年之内有谁进过将离谷，又有谁曾从将离谷出来，那人和顾杪是什么关系，只要有人肯查，便一定会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人只要还活在上，就不可能将自己的一切都隐藏的滴水不漏。萧鹤别得以这么多年不被发现，不过是顾杪利用了盲点，让他的踪迹被隐藏在数十百人来来去去之中。

既然掩盖不了，就不加以掩饰，藏藏掖掖的反而会引人怀疑，不如用杂乱无章的东西去混淆视线。

可这样的话，一旦察觉异样，抽丝剥茧地查下去，即便对萧鹤别在将离谷中的所行所为可能不甚清楚，但他在卧雪庄时的踪迹，一定会被发现。

顾杪不能冒这个险。

只是她偏偏没料到那两台制冷机竟如此强劲。

顾杪三年多前也来过外尸房，当时的制冷机是北豫的机师做的，大抵是技术还未成熟，制出的冷气不算太劲，只能够将将维持尸体不腐。

这也是为何外尸房的尸体大多只允许停留三十日的原因之一。

而现在这两台制冷机，其外形相较之前的精致许多，一看就不是北豫的手笔，多半是从西景而来。

顾杪忍不住又打了个冷颤。

手指开始有些僵硬，呼出的气几乎快要结出冰霜。她能感觉到心跳血液似乎都开始渐渐变缓，若再这么待下去，恐怕身体要撑不住了。

可她决不能就这么无功而返。

瘸子的尸体被摆在了七日内就要被送去处理的柜列里，若是这回不查清楚，下次再来，恐怕他就已经不在这里了。

况且此次机会是萧鹤别怂动了剑仙啸风才得以成功，又巧逢天时，阴天下雨时有蓑衣斗笠加盖，能够极好的隐藏身形容貌。

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错过这次机会，就没有下一次了。

一筹莫展之际，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莫名涌上心头。

火折不顶用，身上也没有任何可以发热查探伤口的东西。可这世间除却外物器具，还有一样她现在当下就可以使用的东西，那东西堪比烧灼的钢铁，如融化的岩浆。

如果......

如果现在使用烈灼功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