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解（2 / 2）
她道：“师姐，你能护得了我一时，却终归护不了我一世。”
说完了这些话的她，好像是放下了什么天大的心事。她静静地看着顾杪，而后缓缓地、认真地说道：“我不想再求什么绝对的一世安稳，只是想今后能够问心无愧。师姐，假若有一日能够盼来海晏河清，你活着，我也活着，我......能去拜访你吗？”
顾杪笑了：“你一日唤我师姐，卧雪庄便一日是你的家。”
楚楚飞速地揉了揉眼。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慌忙地埋头在自己的布兜里翻翻找找。里面的机械零件叮铃咚隆地撞击着，有些掉了出来，楚楚看起来更加手忙脚乱了——这会儿她倒是似乎变回了以前那个总冒冒失失的小姑娘。
顾杪俯身想帮她捡起掉出来的小零件，伸出去的手还未碰倒地板，萧鹤别先一步朝前走了两步，把两枚螺帽给捡了起来。
楚楚这会儿才从包裹最底下找到东西。
那是张折了好几折的牛皮纸。
牛皮纸上有个不规则的圆，圆内绘了些线条，有些注“山”，有些注“河”，而其间偏东南方打了个圈，上书大字：“烟城”。
顾杪疑道：“西景的地图？”
楚楚连忙点了点头，小声道：“这是姜公子先前给我的地图。
姜家有长期的西景通行令牌，姜公子也常跟着他父亲来此地做生意，这图是他以在汽艇上瞧见的地图全貌的记忆所绘，可能有些出入，但也大差不差。在此地打探去往沂水之心的路恐怕会引人怀疑，我想......你们应当比我更需要这张地图。”
她说完，把布兜一合，转身就跑了，仿佛生怕再犹豫那么一刻，自己都会留恋着不愿离去似的。
顾杪甚至没来及与她说一声“有缘再见”。
萧鹤别终究没再与楚楚斗气。他只看着她的背影，平静道：“以她的本事，断不会死了。”
楚楚确实不擅武功。
她不擅武功，只是因天赋不强，但她却是格外聪慧的。
能在年岁二十之际造得出夙成山那般机关阵法的，世间能有几个？能从那朝野上下漫天的追杀中逃出并活下来的，又有几个？
西景是蒸汽盛源之地，傀儡、机械、机关......此地虽小，却领先世间几十余年。楚楚擅机关，却也喜欢机关。
她是“逃”来这里的，当然，也是特意冲着这里来的。
西景人性格温吞，警戒心不强，以楚楚的经验，寻到个师父学艺，找到个地方生存，这并不难。
只要西景不会在这乱世中泯为废墟，或许楚楚便可在此活得风生水起。
“走吧。”萧鹤别道，“我大概知道沂水之心的方位了。”
姜无宁绘的地图虽下笔简单，地标却格外详尽。所汇线条皆为能行之路，起码不再需要自己探寻。
西景的城池都是靠着最外围的环山，越往中心去，则山脉越多，城镇相对越来越少。而其正中西北那片应当有着沂水之心的位置，是一座死火山。
那死火山在西景出现之前便有了。
毕竟那处地势奇特，是以群山环绕的盆地，中心又有个参天的火山，早在那烟雾玄阵出现之前，便有人因好奇频频去那儿探索。
只是那火山并非独一座山，其周围也有十几座高矮相间的彼伏群山。
群山陡峭，路途艰险，那山体又是格外高，高耸入了云，脚下是白雪皑皑，眼前是云雾缭绕，便就是没有现今的迷雾阵法，也仍旧会让人眨眼间就迷了路。
那大雪之下又是一道道被火山口顶起的岩石地缝，稍一不慎，便会跌落缝隙，再叫那成千石的雪堆埋了去，自此不复生。
故而那火山也被世人传了个响当当的大名：罹祸山。
原本西景海拔就高，空气分外稀薄，若是再往那汇聚了数十百道赤沂水的罹祸山巅而去，不用想也知会更加湿冷难耐。
出了烟城之后，歇脚的旅店就变得少了。景人虽也爱于各城之间，却并不常会往那中心的火山去。
“那山上积雪太多，不太安全，谁爱去谁去吧。”山镇外的旅店掌柜这样说道。
他说着，看向旅店外面正为雇来的马匹更换棉绒马鞍的萧鹤别，有些忧心：“前些日还有个人进了山，至今也有两三个月了都未出来，恐怕是已经死在里面咯......你们当真要上山？”
那火山终归是沂水之心所在，虽无人明言，但于景生活之人谁都能猜得到，往那边去的，大抵都是想去里头凿凿挖挖，看一看还能不能碰上好运，捞上那么些丑玉回来。
也正因火山陡峭，雪积深厚，纵使是在这景国土生土长的人，一辈子也不一定会往里面走一趟——毕竟这景国最不缺的，就是燃引了。
但他们同样也不会置喙任何人的决定。
人各有追求，正如有些人喜欢待在工坊，一辈子与机械为伍，永不出去；有些人喜欢待在郊野，一辈子割麦种地，自给自足；也有人喜欢探险，明知山中有虎，却偏要往虎山走走。
掌柜的想：这两人瞧着眉清目秀的，倒是真看不出来他们喜欢寻险路走，当真佩服。
大抵是一个人呆在这山脚镇外的旅店终归有些寂寞，难能见到两个生面孔，掌柜的便忍不住多说两句：“那马只能走个前半段路，越靠近里头的火山，山坡越抖，便下马自己走会更安全些。”
送餐碗的傀儡小车从后厨绕了出来——这小车在西景似乎十分寻常，几乎每家店铺送饭都会用这东西，倒是省了不少人力。
小车上放着一大碗黑糊糊的汤药。
那汤药是萧鹤别拎了一提油纸包好的药材让掌柜帮忙熬煮的，小火慢炖两个时辰，再大火半柱香的时间，最后凉上少许便可。
掌柜的帮顾杪把碗给端了上来，顺手又帮着擦了擦桌子，却是止不住好奇地多瞅了两眼。
顾杪被他瞅得着实有些纳闷，药汤喝了一半便有些不自在地放下碗来，问道：“怎么了？”
掌柜欲言又止了半晌，又伸头瞅了瞅站在店外的萧鹤别，还是忍不住好奇：“我说，你们这菜谱哪儿来的？做出来的东西长得么怪恶心，黑咕隆咚的，闻起来倒是挺香。”
这话让顾杪愣了下：“香......？”
今日（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