渴求（2 / 2）

顾杪冷不丁道：“你......烈灼功修炼了多久？”

“五年。”他没再隐瞒，只直言这么答道。

顾杪没有说话。

火光摇曳，柴火的噼啪声一刻不停地响着，混着管道喷吐白汽的噗噜声，也算是让这山洞不会是那般静得可怕。

隔了许久许久，她才轻轻叹了口气。

她眯着眼想要看清他，却无论如何也只能瞧见个模糊的虚影。顾杪想要往前凑一些，却是无奈身体疲倦，动不了分毫。

萧鹤别赶忙挪去了她的身侧。

顾杪仰起头来瞧着他，眼神朦胧，好像罩了层薄薄的雾霭。

她盯了好半晌，直到萧鹤别几乎快要控制不住想要凑得再近些的渴望，才恍然开了口：“没有灼血的人修习烈灼功，即便只是运转烈灼内力，也会是有死去的风险......你不怕死吗？”

萧鹤别未加思考：“我只怕你死。”

顾杪又叹了口气。

她沉沉地垂下了眸子，眉间蹙起的褶皱深得让人心疼。萧鹤别想擡手抚平那几道小坑，却在这时又听她道：“那会使人心性浮躁，气息不稳，血脉喷张，极易走火入魔......”

“我知道。”

“你......”说及此时，顾杪顿了一下。

她似是在纠结着什么，紧蹙的眉头变得更紧，连拳头都握了起来。她甚至憋得面上都带上了些微红——这么多年以来，萧鹤别从未见过她这般神情。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分辨不清楚那可否只是火光的映照。

忽地，顾杪擡起了头。

大抵是动作太大太冲动，她的唇擦过了他的下颚。顾杪没感觉到什么，只直直地、毫无聚目地盯着他。

凑得过近的面庞让萧鹤别心止不住地跳，由缓入疾，心间胸腔都胀鼓鼓的，几乎快要冲破身体而出。

就在这时，顾杪忽而道：“你......那你，那夜......那夜偷偷吻我后脊上的伤，是因为烈灼内力走火入魔吧。”

萧鹤别心里“咯噔”了声。

那本是层他想、却从不敢捅破的窗户纸。

是从十五岁的那个龌.龊的梦开始就一直想要撕破想要钻出去的窗户纸。

他无时无刻不想着那张纸另一头的那个人，那道消瘦却永远挺直了腰杆的身形，那似乎永不会倒下的人。

可萧鹤别不敢。

他害怕捅破了那层窗户纸后，他们便是连寻常的师姐弟都再也做不成。

他只敢将那爱恋那思念藏在心底，一遍遍绕于舌口，却永不会言说出来。

可萧鹤别也从未曾想过，那窗户纸，竟被顾杪主动揭了开来。

他忽然想到那天夜间，在漆黑的丛林之中，她在那吻之后忽而变得绯红的耳朵与面颊。

萧鹤别还以为那是冷风吹得。

冷风吹的，或是火光炙的，但他绝不敢想象，那是她发现了自己肮脏的心思，是她默默地帮他守住了那个秘密，将一切真言都埋藏在了心底。

然萧鹤别仍旧止不住疑惑：“你怎知......啊。”

话未落下，他便自己知晓了答案。

——是长公主渡来的烈灼内力。

长公主体内的烈灼功，是顾上弓给的。那功法比自己的深厚数十倍，即便是周转于长公主身体之中数日之久，也依旧醇厚得可怕。

也正是因那醇厚内力，顾杪才得以恢复些微末的知觉。

所以她才会在褪去衣裳的时候冷得抖了一下，才会因靠近火堆太近又被火焰撩得瑟缩了一瞬。

她感觉到了自己那抑制不住的渴求。

可如今她却认为，那渴求只是因为烈灼内力让人焦躁，只是因为那功法太过劲道，会让人走火入魔，产生不该有的错觉。

——那怎么可能是因为烈灼功！

即便是将那层纸撕了粉碎，即便是将窗户外的人吓得逃走，萧鹤别也不想让沉睡在自己心中十年甚至更久的心意被错怪给那“无知无罪”的功法。

“烈灼功固然让我心性不定，让我浮躁难耐，让我血流翻涌似是心跳难忍，让我控制不住心底的渴望，但是......但是顾风禾、”

萧鹤别深深地吸了口气，他不敢想接下来那句话说完之后，眼前的人会不会吓得逃离，会不会觉得他恶心透顶，可......可许是就怪那烈灼功，就怪那灼热的气息让自己再无法控制，怪它无限大扩大了埋藏在心底的欲。

他缓缓道：“如若本来没有那个念头，烈灼功又能上哪儿去扩大那一层渴望呢？”

顾杪怔怔地瞧着他，神色间微微闪过了一丝茫然。那并非是没听见他说了什么，却只是好像不懂，好像听不明白：“你......”

“顾风禾，我渴望你。”萧鹤别打断了她。

他只想一股脑地将自己憋闷了十年的心声说出口来，一字一字地讲与她听，掰开来揉碎了灌进她的耳中，让她明白、让她知晓，却是可不求回应，不求答复。

他道：“从十五岁那年起，早在偷偷修炼烈灼功之前，我便明白了......我从始至终渴望的事物——又或是人，都只有一个。

顾风禾，我渴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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