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2 / 2)
宋枕玉心腔之中原是平缓沾地的石头,此一刻高高的悬了起来。
裴丞陵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么晚了还不回来休憩?
宋枕玉拂袖抻腕,纤纤素手抵捂在胸口前,整个人仍旧有些不太放心。
她在床榻之上辗转腾挪许久,再也忍受不了了,索性掀被而起。
拢了拢发丝,披上了外衫,宋枕玉行了出去。
月色飘渺如雾,喧嚣与躁动从大宅院之中退潮而去,整一座内庭变得格外幽隐,像是空置久矣的一座空匣子。
凉冽而湿腻的空气,游弋在宋枕玉的周身,她感觉自己的脚踝覆落下了一抹清凉之意,好像有一位游蛇在缠绕着她的肌肤,一种颤栗不请自来,它渗透入她的肌肤之中,继而蔓延入骨髓的深邃处,整一个灵魂皆是为之深深地颤栗了起来。
宋枕玉不由地拢紧了身上的衣衫,离了庭院,去了适才大设宴席的所在,借着廊庑之下灯笼的橘橙色灯火,宋枕玉看到了坐落于宴席之上的青年身影。
与数刻之前,并没有什么显著的变化。
仍旧是一模一样的坐姿。
宋枕玉:“……“
到底还是有些不放心的。
感觉裴丞陵这样的自我相处,是一种压力的释放。
工部主事的公务,应当也是挺多的,加之裴仲恺是他的上峰,日常应当是没少为难他,至少机心和城府亦是没少使用的。
裴丞陵这几日很少来院中寻她了,想必便是为了处置官场上的公务。
甫思及此,宋枕玉很快便是在裴丞陵的面容上,发现了他的惫乏之色。
这样的细节,是宋枕玉适才在宴席之上所不能见到过的,也可能是当时她只顾着避嫌,而忽略了裴丞陵身上一些细节的变化罢。
裴丞陵一直在忙自己的公务,这是不是意味着,他意欲专心致志搞事业,对她并没有那么深的执念了?
宋枕玉掩藏于袖裾之下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末了,她到底松弛开了自己的指关节。
在当下的光景之中,她行上前去,微微俯近身躯,双手撑倚在膝肘处,偏着螓首,一错不错地凝视裴丞陵,试探性地轻唤了一声,说道:“世子爷?”
在昏晦的光阴之中,青年缓缓睁开了眼眸,那一双凉冽如寒霜的眼眸,在看清了眼前的倩影后,潜藏在眸底的寒霜,顿时一径地消弭了去。
裴丞陵在宋枕玉面前,露出了一副委屈巴拉的容色,小手小幅度地揪了一揪宋枕玉的袖裾,哑声唤道:“玉娘。“
宋枕玉嗅到了一阵清馥的酒香气息,不由得皱眉:“适才裴二老爷不断给你呈酒,你怎的也不拒挡一下?”
裴丞陵耷拉着脑袋,习惯性地用脑袋蹭了一蹭宋枕玉的手,道:“玉娘可是在挂虑我?”
宋枕玉:“……”
不论她说什么,裴丞陵都能将话题牵扯至两人的关系上。
这样的话,她都不知晓该如何同裴丞陵正常说话了。
她薄唇紧抿成了一条细线,故意蹦紧容色,拂袖抻腕,在裴丞陵的额庭之上重重地掸了一下。
裴丞陵一记闷哼,用委屈的口吻道:“玉娘为何要掸我?”
宋枕玉的容色,淡到几乎毫无起伏,凝声说道:谁叫你不好好说话?该正经的时候,就要正经一些。“
裴丞陵瘪着嘴唇,低低地「噢」了一身。
不过,这应当是连日以来,宋枕玉头一回主动寻他说话罢?
他的薄唇处,寥寥然地牵起了一丝弧度,一丝小确幸,饶是想掩,也掩藏不住。
这一切,宋枕玉自然是看在了眸底。
她说:“夜里冷,露重霜寒,你且起身回院子离去,否则会着凉。”
裴丞陵说:“玉娘,我头有些发昏,你能扶着我走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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