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2 / 2)
“在这儿!”一个兵士指着吼道:“抓住她,绑起来带回去!”
烟年直盯着他:“用不着绑我,我问心无愧,陪你们走一趟也未尝不可。”
那兵士方准备下手,就听烟年又冷冷道:“我一个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又有何可惧之处,诸位乃南院王私兵,竟连这点胆量都没有么?”
那兵士被一噎,踟蹰片刻,终归一咬牙:“不必捆了,先押上车。”
到得南院王的地界,烟年讶异地发觉,周遭哀鸿遍野,伤兵满地,沮丧与愤慨弥漫在城中的每一个角落,竟与李都头传来的战报全然不符。
可见北周吃了败仗,且是惨烈的败仗。
她还未想通关窍,便已被扔到了监牢中,狱卒望向她的目光嫌恶而愤懑,烟年越发茫然,心道北周打了败仗,难道与她有关系么?
到得审讯之地,周遭环境更加恶劣,因久不见天日,地牢中散发着阴湿的气味,几支火把稀稀拉拉地燃烧,照亮了提审官手中的刑具,也照亮了他凶神恶煞的面庞。
直至此刻,恐惧才真正占据了烟年的内心。
她怕死,也怕疼,更怕在离归家一步之遥时倒下。
她蠕动嘴唇,问道:“敢问大人,烟年究竟犯了何错?”
提审官慢条斯理地翻阅面前的文书,不置可否。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地牢的空气近乎凝滞,周遭极为安静,落针可闻,可正是这样异样的安静,压迫得烟年喘不过气来。
“大人……”
“杜烟年。”
提审官终于缓缓开了口。
“细作名册上有你的手印,经过比对,我们断定你确是杜烟年没错。”
“既如此,例行的盘问便先免去,你只需回答我一个问题,为何要背叛大周。”
烟年先是一愣,随即笑出了声。
“大人怀疑我叛变了?怎么可能呢?”她道:“我在汴京细作营兢兢业业工作了十余年,过手的情报不计其数,还因干得不错,得了个校尉军衔。”
她又道:“大人久在军中,有所不知,我们细作为保忠诚,凡得了校尉之上的军衔,都必须种下冰凌种之蛊,除非金盆洗手,否则这蛊就会永远跟着我,提醒我不能背叛。”
“有所耳闻。”那提审官颔首:“正因如此,大王未下令当场诛杀你,而是命我将你带来此处,严加审问。”
烟年垂下眼,目光幽暗。
“是严加审问,还是屈打成招。”
“烟年娘子怎地把话说得那么难听,”提审官丝毫不怒,反而露出儒雅笑意:“你犯下这等叛国大罪,莫非还想全身而退?”
“我再说一回,我没有行任何背叛之举!”
烟年一字一顿道:“我岂能不知你们的算盘,不过狡兔死,走狗烹罢了,要杀便杀要剐便剐,休将莫须有的罪名扣在我头上!”
“莫须有?”提审官笑容转淡:“死到临头还嘴硬,那你且看看,这是不是你的笔迹。”
他从袖中取出一封书信,命左右下人呈与烟年。
一个下人取了信件,将其扔到烟年面前。
烟年刚伸手去接,那人一脚踹在她膝弯上,斥道:“逆贼,你只配跪着看!”
烟年恨得银牙咬碎,身体不由自主地弯曲,狱卒揪着她长发,逼她低头去看那封信,烟年张口想骂,可是只随意瞥了那信件一眼,她仿佛被一桶冰水从头浇到了脚,呆在原地,动弹不得。
“这……这怎么……”
信纸微黄,浮动淡淡的松烟墨香,上面书写着歪斜的字符,分明是她的字迹。
她不可置信,口中喃喃道:“不可能。”
“不可能!”
似乎有一枚火星点燃了她周身的血液,烟年挣扎着仰起头,声嘶力竭喊道:“不是我,我没写过这东西,这信是边关一个皮货商人……也是个细作,他托我带来北周的,作为交换,他要帮助我越过边境!”
“你还狡辩什么!”
铛,一支笔凌空飞来,正砸在她前额。
烟年吃痛尖叫,眼前一阵天昏地转,鲜血从伤口中渗出。
那判官斥道:“一个末流细作,上何处寻见如此名贵的松烟墨、剡溪纸,又怎能写出你的字迹!我军正是听信了你送来的假情报,才兵败如山倒,事到如今,你还敢嫁祸隐瞒!”
对啊,烟年倏然呆愣,这确是自己的字迹无疑。
连她自己都觉得荒唐,难道这信真的是她写的么?
模糊的视线中闪过许多人影,狱卒、提审官、督军……他们看她的目光那么仇恨,仿佛她是害他们兵败的罪魁祸首。
迷茫、委屈、困惑种种情绪如山呼海啸般涌上心头,令她几乎承受不住呕吐出来,额上伤口亦火辣辣地,一波接一波地痛着,仿佛一声声魔鬼的叫嚣。
烟年匍匐在地,死死捂住心口,五指逐渐紧扣,抓住燕燕留下的护符。
九十九个长头都磕了过来,岂能败在最后一哆嗦?
片刻后,烟年哑声道:“我不知道为什么有人仿我的字迹,偷了我的纸墨,但这信件的确不是我写下的。”
“你还……”
“我说了,不是我写的!”
被逼到了绝境,她周身爆发出一股令人胆寒的狠劲,与她当初杀梁几道时别无二致。
她注视着提审官,恶狠狠道:“不管是谁想嫁祸于我,你让他亲自来,让我与他对峙。”
饶是审人无数的提审官,也不由被她的气势震得一愣。
略一思索后,他低声吩咐手下:“去,把人带上来。”
老叶要不干人事了,姐在乎回家,他就让她再也回不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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