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2 / 2)
“你自己看吧。”皇帝捏了捏眉心,语气是前所未有的疲惫。
周让心里一咯噔,接过细看。
安远公主还没找到,但是蛮国那边出事了。
蛮国内部似乎出了什么变故,国君纠集兵力,专心处理内政。不但单方面取消了和大盛的协定,居然连派去迎亲的人都被紧急撤回了。
“难道蛮国知道了公主失踪一事?”
“不会吧?公主失踪的第三天,蛮国就撤走了迎亲队伍,消息不可能传那么快。”
朝臣们争论不止,皇帝缓缓阖上眼睛。
没多久,蛮国递来了新的国书。
是由蛮国国君亲手所写,他在国书中表达了自己的歉意,声称目前无力帮助大盛,自然也不敢求娶大盛的公主。还询问可否再过一两年,蛮国政局平稳了,再行联姻之事。
皇帝看罢,眉心突突直跳:“再过一两年,哈,再过一两年……”
西南叛军势力猖獗,且发展越来越快,再过一两年,不知又占据多少领土。
届时即便真有蛮国相助,就一定能很快平叛吗?
“陛下,和亲不成,那为今之计只有集朝廷兵力,来对抗西南叛军了。不如再广招兵丁?”有朝臣建议。
当即有人出言反对:“不可,陛下,去岁到今年,朝廷已经两次征兵。再广招兵士,只怕会招致民怨。”
“民怨可以之后再进行安抚,当务之急是尽快剿灭叛军,不能任其再坐大。”
又有人提议:“陛下,如今边疆平稳,不如从边疆抽调一些兵力?”
“万万不可!边疆是朝廷门户,岂可轻易撤人?”
“不如令各地发檄文征兵,共同抗击叛军?”
“大人莫非忘了先前各方割据之祸?”
众人争论不休,皇帝听得越发头疼。
过了许久,皇帝才一锤定音:“继续征兵吧。”
现在正是朝廷用人之际,既然和亲之事不成,皇帝也不想再浪费人手在无意义的事情上。
因此,皇帝又道:“传令,让孙放直接带亲兵去西南战场,戴罪立功。至于和亲队伍的其他人,原路返京,听候发落。退朝!”
一旁被迫听政的二皇子神色倏地一变。他并未随着人流离去,而是大步追上皇帝。
“父皇,父皇!”
一直追至内殿,皇帝才停下脚步,神色不耐:“何事?”
二皇子施了一礼,问道:“父皇下令,命孙将军去抗敌,让其他人原路返回。那阿,那安远公主呢?不找了吗?”
“睿儿……”皇帝满脸疲惫之色,眸间隐显失望,“你特意叫住朕,就为了这件事?”
“父皇,阿芙被人劫走,下落不明,难道咱们不管她了吗?”二皇子语气焦急,声音里不自觉带上哭腔。
皇帝看着儿子,越发失望:“你听政这么久,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还是这般感情用事。没听说吗?找了好几天了没有线索。”
二皇子眼眶一红,也不反驳,只固执地问:“所以不找了吗?任她自生自灭是吗?”
“放肆!”皇帝语气沉沉,明显不悦,“如今政局不稳,你身为皇子,为什么要继续花心思在无关紧要的小事情上?”
一个美貌少女,落入不明人士手中好几日,清白、性命还在不在都不知道,再大张旗鼓地找,有必要吗?
“怎么会无关紧要?阿芙是你的亲生女儿,是朝廷派去的和亲公主。所以不和亲了,就可以不管她的生死了?”二皇子提高了声音。
“那你就当她已经去和亲了吧。”皇帝头疼得厉害,没心情再理会儿子,拂袖离去。
二皇子站在原地,过了一会儿,突然双手掩面,指间隐有水渍。
他心里只余下一个念头:长大真的一点都不好,小时候没心没肺多快乐啊。
尽管父皇已决定放弃寻找六公主,但萧廷睿自己不肯就这样算了。
他还记得阿芙离京那日,掀开车帘红着眼睛冲他笑。
明明两人也没多深的姐弟情意,可二皇子仍固执地认为,自己至少得努力一下。不然他会一辈子寝食难安。
他不是个优秀的皇子,但他是人,是人就有自己的想法,就有自己想要去做的事情。
于是,二皇子再次召集亲信,认真说道:“我想去湘州找六公主。”
“殿下三思。”赵焱第一个阻止,“三公主在湘州失踪,说明湘州也不太平。殿下千金之躯,怎可轻易涉险?”
“是啊,万一殿下被俘,岂不让叛军又多了一个威胁朝廷的筹码?”陆寅附和。
二皇子抓了抓头发:“那你们说怎么办?不管她了吗?”
其实他也知道,他亲自去湘州不合实际。不说别的,母亲苏宝林那一关,他就过不了。但是这一两年内,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他接连失去好几个亲人,不想再弄丢一个阿芙。
贵妃娘娘和三姐姐先后去世,阿芙无依无靠。他承诺过,会照拂她的。怎么能说话不算数呢?
一直沉默的张颂忽然施礼:“殿下,让张颂去吧。”
“你?”二皇子愣了愣,有点别扭。
张颂微微一笑:“对,张颂认得公主,身手不差,家里也有一些武艺高强的护院,只是还需要殿下再拨一些好手相助。”
“这个好说。”二皇子挠了挠头,欲言又止,“可是……”
不等二皇子说完,张颂便郑重表示:“张颂定不负二皇子所托。”
二皇子沉默一会儿:“好,我信你。”
张颂告辞离去后,二皇子“啊呀”一声,后知后觉想到一件事:“宫中盛传,说贤妃娘娘薨逝前,父皇把二姐姐指给了张颂,是真的还是假的?”
赵焱摇头,表示不知。
陆寅则沉吟道:“听说过这么一回事,不过似乎没有正式下旨。”
二皇子叹一口气,没再说话。
一件两件的,都什么事啊?
阳光洒在院子里,暖洋洋的。
阿芙干脆搬了一把椅子,坐在院中晒暖。
自从上次那位卫三公子走后,阿芙已有五日没见到他人影。每次问到干练女子,对方总回答说公子不在,有事外出了。
这几天阿芙思前想后,仍想不明白对方到底想怎么安置她。
不对劲儿,里里外外透着不对劲儿。将心比心,假如她是叛军,绝不可能这样对待敌方的公主。除非准备好好利用,可是她身上到底有什么可给人利用的?
幽幽叹一口气,阿芙自怀中取出一个瓷哨。
——这是她离京前,张颂赠给她的及笄礼。
那天在马车里被劫走时,阿芙身上别无他物,只有这个瓷哨。如今闲来无事,少不得琢磨琢磨。
用帕子擦干净,试探着放到唇边,阿芙用力一吹,哨子顿时发出响亮的声音。
才吹得两三声,院子的房顶上便骤然多出一个人。
那人年纪甚轻,瞧着才十五六岁的模样,皮肤微黑,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喂,你在做什么?”说话间,他直接从房顶上一跃而下。
阿芙双目圆睁:好厉害的功夫。
而且这少年的声音熟悉,不是那天劫持她的人之一吗?
少年落地之后,几步蹿至她跟前,又问了一遍:“你方才在干什么?”
阿芙摊开手掌,露出掌心的瓷哨,老实回答:“我在吹哨子啊。”
“哨子?你自己做的?”
“不是,这是别人送的。”阿芙擡眸,轻声询问,“阁下怎么称呼?”
不知能否从这少年口中打听出点什么。
少年拇指指一指自己:“问我么?我叫卫劭。”
阿芙微讶:“你也姓卫?”
“对啊。”
“那位卫三公子是你的哥哥?”阿芙有心想问问,对方到底什么意思。
卫邵摇头,脱口而出:“不是,他是我家公子。”
“哦。”阿芙点头,表示了解,心想,这人约莫是被赐姓卫的,那必是极得主家信赖之人。
“这个哨子以后不要再吹了,太吵了。而且,你一吹,大家都以为出事了。”卫邵看着阿芙,试探着问,“公主,你认得我家公子吗?”
阿芙摇头:“不认得。”
她对政事了解不多,只听说过西南叛军,叛军中究竟有什么人物,她不太清楚。至于卫三公子,在此之前,她更是闻所未闻。
卫邵咳嗽一声,挤了挤眼睛:“那你有没有觉得他很眼……?”
他话未说完,便被一个清冽的声音打断:“卫邵!”
那个叫卫邵的少年立刻噤声,还吐了吐舌头。
卫三公子不知何时站在了房顶,他仍戴着那个银白面具,将面容遮得严严实实,语气不悦:“卫邵,你现在很闲是不是?”
“没没没,我忙得很,我是听到哨声才来看看怎么回事。”
“看完了?”
“看完了看完了,这就撤。”卫邵冲他抱拳行礼,随后几个纵跃,消失在阿芙眼前。
阿芙看得瞠目结舌,再一次羡慕对方轻功的高明。
她要是有这样的身手,还能被困在这里?
卫三公子并未跟着离开,而是从房顶一跃而下,行至阿芙跟前。
阿芙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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