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吻(2 / 2)
忽然,听到外边声音响动。
崔颖急忙迎出去,看见主子和那个叫剑兰的女子一起回来。
“怎么样?”崔颖上前几步,看主子神色,也看不出什么。
阿芙拉住姑姑的手:“咱们进去说。”
“好,好。”
她们两人私语,剑兰等人自然不会靠近。
喝了一盏崔颖特意留的茶,阿芙轻声道:“姑姑,这位陛下说,他不会杀萧廷睿的,还愿意给两个选择。”
“那就好,什么选择?”
阿芙将姬珩的话大致转述了一遍,又叹道:“也不知他怎么选。”
“只要人能活着,怎么选都好。”崔姑姑看得开。
“嗯。”阿芙点头,“姑姑说的极是。”
还有什么能比性命更重要?
“小主子没把鹦鹉带回来?”
“嗯,没带回来,留在那儿了。”
崔颖欲言又止,想了又想,终是忍不住问:“小主子,这位新陛下,其实,其实就是永安公主吧?”
阿芙擡眸:“姑姑何出此言?”
“不是吗?长得很像,又和主子是旧交。主子见了他,一会儿叫哥哥,一会儿叫姐姐的。这回给二殿下求情,主子还特意把那只鹦鹉带上。那只鹦鹉,不就是早些年二殿下送给永安公主的那只?先时人多,我也不敢问……”
“是啊,就是他。”阿芙缓缓点头,又小声叮嘱,“我不知道他们对外是怎么说的,所以姑姑先莫声张,只装作不知道。”
崔颖笑笑:“这一点主子放心,只是咱们私下问问。在宫里生活这么多年,奴婢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阿芙轻轻点了点头。
“不敢想,皇宫里还能隐藏这么大的秘密。”崔颖不由地感叹,真是令人难以置信。随即她又问,“小主子当年和玉棠宫走得近,没有察觉出异样吗?”
阿芙眼珠子略动了一动,没有作声。
好在不等她回答,崔颖就自己说道:“是我糊涂了,这么大的秘密,肯定好好隐藏,又岂会嚷嚷的众人皆知?”
“嗯嗯,是这个道理。”阿芙胡乱点了点头。
崔颖没注意到小主子的神色,仍在感慨:“真没想到,他还是个念旧的人。一只旧年的鹦鹉,竟然就能换回二殿下的性命前程,真是难得。”
她只是寻常一句感叹,却惊见自家小主子蓦的红了脸颊,神色也变得古怪起来。
崔颖看在眼里,忙问:“怎么了?”
“没,没事。我只是有点困。”阿芙随便找了个借口。
崔颖啊呀一声,一脸懊恼:“是我疏忽了,都交亥时了,是该困了。看我,只顾着和小主子说话,都没注意时辰。”
阿芙笑笑:“没事,现在睡也不迟。”
她匆匆洗漱,自去安寝。
崔颖姑姑哪里知道,她今晚求情能成功靠的可不是一只鹦鹉,而是她亲了他好几次换来的。
但这种事情她没法和崔颖姑姑说,只能自己躺在床上,不受控制地回想。
阿芙很清楚,亲吻是男女之间非常亲密的一种行为。但她现在不去细想两人的关系。
先顾当前再说。
二皇子萧廷睿做梦都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身在天牢。
城破的那天,他被父亲派去城北,寻找一位姓尉迟的能人。
然而一到城北,他就知道,自己被骗了。
没有找到所谓的尉迟先生,倒是皇宫那边传来一个又一个不好的消息。
皇宫被攻占了。
父皇饮毒酒自尽了。
父皇在自尽之前,逼死了后宫的女眷。
尽管早做好了亡国的准备,可萧廷睿没想到会是这样惨烈的方式。
他想冲回宫去,和父母共存亡,却被心腹拦住。
比他还小了一岁的方昭死死抱出他的腰,哭求不止:“殿下,您不能辜负了陛下的一片苦心啊!您这样冲出去,让陛下在九泉之下如何安息?”
萧廷睿只得生生止住脚步。
“您得想办法复国,想办法报仇。”方昭试探着劝谏,“您想想,郭将军和张侯爷还在北疆,他们手上还有几万兵马,您并不是一无所有。到时候振臂一呼,天下响应,何愁复国无望?”
——其实方昭知道,二皇子殿下怕是没有这份心性和毅力,但他没有其他办法,只能以复国来激励,以期打消二皇子求死殉国的念头。
二皇子垂眸,眼泪扑簌簌掉落。
国破了,家亡了,爹死了,娘没了。
只怕他的亲人们也都没有了,他这个人生平最爱玩闹,最怕孤单。
他抱着方昭,无声地哭泣。
没办法,他们先躲在杏花巷。
这是几年前,二皇子买来让阿芙安置的,没想到兜兜转转,他自己住在了这里。
房子许久未住人,好好收拾了一番才勉强住得。
二皇子失魂落魄。
两日后,才又有消息传出。
陛下停尸三日后下葬,公主们还活着,苏宝林极有可能也活着。
萧廷睿眼中终于又有了光芒:“真的?我娘还活着?”
“应该是。”方昭摘掉头上斗笠,“今日陛下出殡,没见到宝林娘娘的棺木,听说西南义军首领仁善,降者不杀,几个公主也都安然无恙待在宫里。”
得知母亲和姐妹们性命犹在,萧廷睿稍稍松一口气。他不能去祭拜父亲,只能在家中遥祭。
“不过,现在义军他们在寻找二殿下,花重金悬赏。”
对此,萧廷睿有些无所谓,找就找吧。
渐渐地,他得到的消息很多。
比如周让辞官,比如义军首领去祭拜了前朝末帝和苏贵妃。
比如新帝登基,仍改回“周”的国号。
比如方昭所在的方家投降了。
新帝登基的第二日清晨,有一队侍卫来到杏花巷,直接带走了萧廷睿。
萧廷睿自己没多慌张,毕竟他也明白,东躲西藏哪是长久之计?
只是这天牢的环境也太简陋了一些。
马桶就在牢房内,害得二皇子一天只吃了一张饼,还是实在饿得受不了才勉强啃的。
在牢房的第四天,有人来到这里,语气客气:“萧公子,陛下要见你。”
到了这种时候,萧廷睿的心态已经很平稳了。但是对于“萧公子”这个称呼,还是稍稍愣怔一下。
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到,怪新鲜的。
他略微整理了一下仪容,前去觐见新陛下。
他在皇宫中出生,在皇宫中长大。
而现在这座巍峨的宫殿迎来了它的新主人。
不,或许应该说旧主人。
不都说新陛下是前朝皇室后裔吗?
萧廷睿胡思乱想之际,人已经到了。
一路上他也曾猜测过这个新陛下的容貌,但都没有亲眼见到时来的震撼。
怎么可能?
这位年轻的义军首领年纪极轻,约莫才二十岁上下,气质卓然,且长得极为眼熟。
“你……”萧廷睿忘了行礼,而是呆愣愣地站在原地。
姬珩打量他两眼,微微蹙眉:“你这几年变化还挺大。”
以前是个小胖子,没想到还有清瘦的时候。只看上去仍不大精明,傻乎乎的。
目瞪口呆的萧廷睿回过神来,好似见鬼了一般:“你,你,三姐姐?你没死?你现在,是,是女扮男装吗?”
姬珩额角跳了跳,尽量平静地说:“不是女扮男装,我本来就是男的。”
“ 那,那,难道说贵妃娘娘本来生的是龙凤胎?男的送出去了,女的留在宫里?”
姬珩拂了他一眼,慢吞吞道:“你这么想,也行。”
“好像啊,连嫌弃我的眼神都一样。怪不得去祭拜贵妃娘娘,我还以为只是去拜嫡母呢。”二皇子当时还觉得纳闷,毕竟苏氏后来又做了大盛的贵妃,他以为新帝会避讳这一点的。
姬珩对他向来没多少耐心,擡了擡眼皮:“萧廷睿,你稍微动一动脑子。没有龙凤胎,只有我一个。从头到尾我都和你一样,是个男子。”
“啊……”萧廷睿睁圆了一双眼睛,好一会儿才接受这个现实,原来他小时候觉得美丽但是性子古怪的三姐姐是个男的?
萧廷睿问:“那,那你把我叫过来,是要杀我的吗?”
若真是前朝皇嗣,那他还争个什么劲儿?本事不如人家,外貌不如人家,甚至连天下都是从人家那里夺来的,人家夺回去也正常。
“把你叫过来,是给你两个选择。”姬珩耐着性子,“一,老实投降,安安静静做个安乐公。二,假死,然后隐姓埋名过一生。”
萧廷睿本来就圆的眼睛瞪得更圆了。
所以是要留他性命吗?还能让他自己选择?
可偏偏他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出来。
当然,他现在也没心情想这些。
抿了抿唇,萧廷睿轻声问:“听说我的母亲还在人世,是真的吗?”
“是真的。”姬珩停顿一下,“宝林娘娘命大,侥幸未死。除了她,你的几个姐姐也都尚在人世。”
萧廷睿心里一喜,顿时面露喜色:“那,我能先去见见她们吗?”
不等姬珩回答,他就又一脸期待地道:“不用见太多,只见我娘和阿芙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