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学院的第一堂课(1 / 2)
清晨的阳光透过星陨学院特有的棱面玻璃窗,在阶梯教室里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尘埃,混着粉笔灰的味道,构成一种独属于课堂的、略显沉闷的气息。
林野趴在桌子上,侧脸贴着微凉的木质桌面。校服袖口被他无意识地攥出几道褶皱,呼吸均匀得像台老旧的鼓风机,显然已经沉入了梦乡。
讲台上,白发苍苍的凯伦教授正讲到精神力觉醒的第三阶段。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像是在每个学生的耳边低语。“……这个阶段的关键在于控制,而非释放。就像握紧拳头,你要知道什么时候该用力,什么时候该放松……”
他的目光扫过教室,在触及林野时停顿了半秒。
不是第一次了。这已经是凯伦教授第三次在课堂上注意到这个趴着睡觉的少年。前两次他都选择了沉默,可今天,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该做点什么。
手指捻起一根白色的粉笔头,手腕轻轻一抖。
粉笔头在空中划出一道短促的弧线,朝着林野的后脑勺飞去。速度不快,力道也轻,更像是一种提醒,而非惩罚。
就在粉笔头即将触碰到头发的瞬间,林野的身体突然动了。
没有预兆,没有停顿,仿佛只是条件反射。他的右手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从桌下翻出,五指张开又迅速合拢,精准得如同安装了追踪器一般,稳稳地将那枚粉笔头捏在了掌心。
动作快得让周围几个偷偷观察的学生都愣了一下。
“啪嗒。”
粉笔头在掌心转动了半圈,细微的声响像是一根针,猛地刺破了梦境的薄膜。
林野猛地抬起头,眼睛里还蒙着一层刚睡醒的迷茫,可瞳孔深处,却翻涌着与这副少年模样截然不同的惊恐与痛苦。他的胸口剧烈起伏,额头上瞬间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滑落。
视网膜上还残留着那些滚烫的画面——
血红色的月亮悬在破碎的天空中,大地裂开无数道深不见底的沟壑,黑色的浓烟遮天蔽日,将整个世界都染成了绝望的色调。他站在一片废墟之上,脚下是冰冷的尸骸,身上那件黑色的风衣被风吹得猎猎作响,衣角沾满了早已干涸的暗红色血迹。
不远处,妹妹林溪倒在瓦砾堆里,曾经总是干干净净的校服裙被撕裂,沾满了尘土和血污,像一朵被揉碎的白色山茶花。她的眼睛还睁着,望着天空,里面没有了往日的灵动,只剩下一片死寂。
“哥……为什么……”
仿佛还能听到妹妹最后那声微弱的质问,林野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记得阿哲,那个总是跟在他身后,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的发小。他最喜欢的那双限量版球鞋,此刻只剩下一只扭曲的鞋底,嵌在不远处的断墙里。而他的身体,林野不敢去想,也不敢去看。
还有很多很多熟悉的面孔,老师、同学、邻居……他们都倒在了这片他亲手毁灭的土地上。而他,站在这片废墟的顶端,感受着体内那股失控的、如同洪水般的力量,成了所有人恐惧的源头——一个毁灭了半个世界的魔王。
“林野?”
凯伦教授的声音将他从那可怕的回忆中拉了回来。老教授推了推鼻梁上的水晶镜片,镜片反射着窗外的阳光,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神。“看来你对精神力操控的基础理论很有自信,连睡觉的时候都能做出这么精准的反应。”
教室里响起一阵低低的哄笑声。
坐在前排的那个扎着双马尾的女生,叫苏晓晓,是昨天开学典礼上主动跟林野搭话的同学。她偷偷转过头,对着林野做了个口型:“醒醒!凯伦教授在叫你呢!”
林野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握着那枚粉笔头,掌心的温度让他有些恍惚。他松开手,看着粉笔头滚落在桌面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指尖在微微颤抖。
他不是第一次经历这一天了。
这已经是第三次。
第一次回到这个时候,他在课堂上惊醒,因为太过慌乱,打翻了同桌的墨水,深蓝色的液体在笔记本上晕开,像一片丑陋的污渍。那一次,他以为只是个过于真实的噩梦,直到后来,那些“预言”一点点应验,他才明白自己是真的回到了过去。
第二次,他刻意让自己保持清醒,挺直脊背坐在椅子上,努力想要记住凯伦教授说的每一个字,想要改变些什么。可当教授提问时,他却大脑一片空白,说出的答案错得离谱,引来全班的哄笑。
而这一次,他明明在睡觉,身体却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这个细节,和前两次都不一样。
林野的目光扫过教室。
窗外的紫藤萝缠绕在栏杆上,紫色的花瓣像瀑布一样垂落,阳光穿过花瓣,在地面投下细碎的光斑。和他记忆中的前两次一模一样,没有丝毫差别。
讲台上的凯伦教授,白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身上的灰色长袍上沾着些许粉笔灰,就像落了一层永远不会融化的雪。
周围的同学,有的在低头记笔记,有的在偷偷看他,还有的在望着窗外发呆。每一张面孔,他都记得,清晰得仿佛就刻在脑海里。
他回到了十七岁,回到了星陨学院开学的第一堂课,回到了所有悲剧发生之前。他以为自己可以改变一切,可以阻止那场浩劫,可以保护好他在乎的人。
可现在,他发现,有些事情,似乎正在以另一种方式,朝着那个既定的结局滑去。
就像刚才那个下意识接住粉笔头的动作,在前两次的“过去”里,从未发生过。
“把刚才讲的精神力阈值公式复述一遍。”凯伦教授的声音再次响起,他敲了敲黑板,上面用白色粉笔写着一串复杂的公式,字符之间仿佛藏着某种神秘的力量。
林野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记得这个公式。不仅仅是因为这是课堂内容,更因为在未来,这个公式是他研究精神力失控的关键。他甚至能清晰地说出每个符号代表的含义,以及公式的推导过程。
他张了张嘴,准备开口。
可就在话要出口的瞬间,他的舌尖像是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喉咙里像是堵着一团棉花。那些清晰的字符在脑海里扭曲、变形,最后从他嘴里说出来的,竟然是一个完全错误的推导式。
“……所以,最终的阈值应该是精神力强度乘以0.73,再减去……”
话音未落,教室里的笑声就更大了。
“喂,他是不是还没睡醒啊?”
“这错得也太离谱了吧,刚才教授明明说要乘以0.37……”
“我就说他刚才接住粉笔头是运气好吧……”
议论声不大,却像针一样扎进林野的耳朵里。他的脸颊瞬间变得滚烫,不是因为羞耻,而是因为恐惧。
他明明知道正确答案,可为什么说不出来?
就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操控着,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无法偏离那条预设好的轨道。
凯伦教授皱了皱眉,没有再继续追问,只是摆了摆手:“坐下吧。下次认真听讲。”
林野默默地坐下,重新将视线投向窗外。紫藤萝的花瓣还在随风飘落,阳光依旧明媚,可他却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顺着脊椎蔓延到全身。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这双手,在未来会沾满鲜血,会毁灭一切。而现在,它们还只是一双属于少年的、略显单薄的手。
可为什么,他感觉这双手正在不受控制地,朝着那个可怕的未来,一步步靠近?
他想起第一次重来时,他刻意避开了和阿哲一起去校外的那家网吧,因为在“原来”的轨迹里,那天阿哲会在网吧门口和人起冲突,被打得鼻青脸肿。可结果,阿哲虽然没去网吧,却在回宿舍的路上,被一个突然从楼上掉下来的花盆砸中了头,伤得比上次更重。
第二次,他提前告诉了林溪,不要去参加周末的那个户外写生活动,因为那次活动会遇到山体滑坡,林溪虽然没事,却会吓得大病一场。可林溪听话地留在了家里,却因为用了他特意买回来的“安全”食材,食物中毒,住了院。
每一次,他都以为自己改变了什么,可最终的结果,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差别。甚至,有时候,事情会变得更糟。
就像一个无形的闭环,无论他从哪个点切入,最终都会回到那个注定的结局。
“难道……一切真的无法改变吗?”林野在心里喃喃自语,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桌面的木纹,留下几道浅浅的白痕。
凯伦教授已经开始讲解下一个知识点,声音平稳得像流水。可林野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了。他的脑海里反复回放着未来的惨状,以及这几次重来时的种种细节。
那些细微的偏差,到底是偶然,还是某种更可怕的预兆?
他抬起头,再次看向凯伦教授。老教授的目光似乎不经意地与他对上,那眼神里没有责备,没有疑惑,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平静,仿佛早已看透了一切。
林野的心跳漏了一拍。
这个凯伦教授,在前两次的重来里,似乎也有过这样的眼神。只是当时他太过慌乱,没有在意。
难道,他也知道些什么?
就在这时,下课铃声响了。
清脆的铃声像是一道分界线,将课堂的沉闷打破。同学们收拾着东西,三三两两地起身离开,教室里瞬间变得嘈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