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五章 与突厥的纵横捭阖(三)(1 / 2)
漠北草原的风卷着枯草碎屑,掠过沙钵略可汗的牙帐穹顶。牙帐内,鎏金狼头权杖斜倚在虎皮榻边,沙钵略摩挲着新得的西域宝马缰绳,喉间滚出低沉的笑。案上摊着给大隋皇帝杨国奇的国书,墨迹未干的字迹里满是跃然纸上的傲慢——\"天可汗麾下百万控弦,欲饮马渭水,观风长安,不知隋主可备羔酒相迎?\"
帐侧的千金公主猛地攥紧了绣着宇文氏图腾的锦帕,指甲几乎掐进掌心。这位前朝宇文皇族的遗孤,此刻眼中燃着复仇的火焰,声音带着淬冰的尖利:\"可汗何必与那南蛮虚与委蛇?八个月前你兵败求和,忍辱称臣,如今击败阿波、达头,夺回千里牧场,部族勇士摩拳擦掌,正是踏平中原、为我宇文家族雪恨的良机!\"
沙钵略抬眼望向她,这位被大隋册封为\"大义公主\"的女子,眉宇间总锁着化不开的怨毒。他想起八个月前退守漠南时的窘迫,那时他对着隋使卑躬屈膝,连饮马的泉水都要先问过隋朝边将。可现在不同了,他麾下的骑兵足以踏碎贺兰山脉,手中的弯刀能劈开黄河坚冰。\"公主说得是,\"他将国书往前一推,狼一样的眼睛里闪着贪婪,\"待杨国奇看到这份国书,便知谁才是草原真正的主人。\"
长安太极殿内,杨国奇捻着国书的边角,指尖在\"饮马渭水\"四字上轻轻敲击。殿中烛火摇曳,映得他脸上沟壑分明的纹路忽明忽暗。\"这沙钵略,骨头才刚长硬就忘了疼。\"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八个月前求着朕赐粮种,如今倒要朕备羔酒了。\"
侍立一旁的长孙晟上前一步,躬身道:\"陛下,沙钵略新胜而骄,千金公主又在侧煽风点火,若不加以惩戒,恐生变数。\"
杨国奇抬眼看向阶下的余庆则,这位手握\"撼天矢\"军团的大将军正按剑而立,甲胄上的兽纹在烛火下泛着冷光。\"余将军的撼天矢,许久没亮过了吧?\"
余庆则抱拳,声如洪钟:\"陛下,末将麾下儿郎早已摩拳擦掌,只需一声令下,定让漠北知晓大隋天威!\"
\"不必动刀兵,\"杨国奇摆手,指尖在舆图上点向漠北王庭,\"朕派你们二位以'省亲'为名,去看看沙钵略的牙帐。长孙爱卿,你去与那沙钵略讲讲道理;余将军,你去让他们看看,我大隋的'道理'可不是一纸空文。\"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深谋远虑,\"朕要的不是一时的臣服,是让他彻底断了南侵的念头。\"
半月后,漠北王庭外的草原上,长孙晟的使团仪仗在风中舒展着隋旗。沙钵略的牙帐前,突厥各部族首领们按刀而立,脸上满是不加掩饰的敌意。沙钵略斜倚在榻上,见隋使入帐,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只慢悠悠地拨弄着权杖上的狼头:\"大隋的使者,一路辛苦了。只是本可汗近日忙于狩猎,怕是没空招待诸位。\"
千金公主坐在侧席,银钗上的明珠随着她的嗤笑晃动:\"可汗如今统领万里草原,隋主派两位来'省亲',倒是有心了。就是不知此番‘省亲’带来了多少‘赏赐’?\"
长孙晟上前一步,袍袖轻拂,语气平静无波:\"我朝陛下念及可汗新定漠北,特命我二人送来良种五百石、锦缎百匹。只是见可汗如此待客,倒像是忘了八个月前,是谁派使者捧着狼皮求陛下赐粮的。\"
沙钵略猛地拍案而起,虎皮榻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放肆--!本可汗如今麾下控弦之士五十万,岂容你这南蛮子妄议!\"他腰间的金带在动作中甩出弧线,狼头佩饰撞在案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余庆则始终站在长孙晟身侧,此刻忽然向前半步,甲叶摩擦的脆响瞬间压过帐内的喧哗。他目光如刀,扫过帐内诸人:\"可汗若觉得我朝礼物太轻,不妨随我去帐外看看。\"
沙钵略狐疑地眯起眼,金城公主却冷笑道:\"莫非隋主还带来了什么厉害玩意儿?我倒要瞧瞧,你们这些南蛮子的花架子能有多吓人。\"
牙帐外的校场上,百余枚撼天矢早已架设妥当。这些裹着铁皮的长箭足有成人手臂粗细,箭身上的琉璃瓶在阳光下泛着幽蓝的光。余庆则抬手,身后的隋军将士齐声应和,甲胄碰撞声震得草原上的飞鸟惊起一片。
\"放--!\"
随着余庆则一声令下,士卒们点燃火绳、抠动扳机,百余支撼天矢同时离弦,它们拖着长长的火尾划破长空。沙钵略和千金公主站在帐前,起初还带着轻蔑的笑意,可当箭矢落在三里外的靶场时,他们的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
轰鸣声如雷贯耳,靶场中央的巨石被轰得粉碎,燃起的火焰舔舐着枯草,靶场转眼间便连成了一片火海。热浪隔着数里传来,烤得人面皮发烫。那些被当作靶子的铁甲,此刻像纸糊的一样扭曲变形,散落在火场中发出噼啪的爆裂声。
突利可汗站在沙钵略身侧,手中的马鞭啪嗒落地,他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沙钵略脸上的傲慢彻底褪去,瞳孔因震惊而放大,握着权杖的手不自觉地收紧,指节泛白。他忽然想起八个月前,自己的骑兵被隋军的弩箭射得溃不成军的场景,那时的恐惧如同冰冷的蛇,此刻又缠上了他的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