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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七章

东宫春风得意之时，皇帝却又一次病倒了，好在有去年秋日皇帝生病的经验在先，朝中无人惊慌，一切都稳稳当当的。

皇帝卧病不能理政，太子又在扮演垂衣拱手而治的圣君，朝臣们难免就要多费些心。

姜珏每日都要内阁吏部两头跑，回家明显比之前晚了半个时辰。

承恩公打起精神来，偶尔还要把他叫过去问问朝政上的事，当然，孟樟和孟杨也逃不过被老父亲问话就是了。

“过年的时候，我爹还说他要享享清福，再不操心了，这才过了两个月，就把自己说的话给忘了。”孟杨这话听着像抱怨，姜珏却从他脸上遮掩不住的笑意中看到了他并不反感此事。

毕竟，承恩公能有多余的心力操心朝堂之事，总比病殃殃躺在床上，要请太医吃药好得多。

姜珏笑道：“有句话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这是你的福气。”

“是这么回事。”孟杨赞同道，“许多事呀，还得是老头眼睛毒。”

姜珏睨他：“你把老头这两个字，往岳父跟前说去。”

“我可不敢！”孟杨连连摇头，“我爹年轻的时候打我，我跑不了，如今打我，我却是不敢跑了，我干嘛自己找打？”

“我是不理解你的。”姜珏道，“从小到大，我可没挨过打。”

孟杨啧了两声：“怎么？你一个大男人，从小就是个乖儿子，难道还是什么值得称道的事吗？”

姜珏不怎么认同乖儿子这三个字：“先不说乖不乖的，总之比被打要值得称道些。”

“哼。”孟杨道，“谁家男儿不调皮，不挨打的？你看我儿子，要不是我娘拦着，我得多打他几次。”

说到孩子，孟杨想起前事来，道：“从前说跟你结个儿女亲家，你不认，如今想来很是有先见之明，否则我儿子还不定什么时候能等到他媳妇呢？你们家老太太不催你啊，还有你老子，竟然没给你房里塞人？真是稀奇！”

孟杨这话里充满了看热闹的意味，姜珏和黛玉情深，他是知道的一清二楚，也清楚姜珏不可能纳妾。

但是，长者赐，不可辞啊，他家四个长辈，谁一动这个念头，姜珏可就不好办了。

姜珏问道：“你方才说什么来着，是不是说我是乖儿子，所以我爹小时候不打我，那你猜，如今他不打我，是为什么？”

孟杨沉默半晌，道：“行吧，你是你们家老大。”

姜珏一笑，并不否认孟杨这句双关的话。

“说到老大……”孟杨忽然道，“大嫂昨日去东宫给太子妃请安，听闻陛下的病见好了。”

姜珏大喜：“这是好事啊！”

他总算能早点回家了！

孟杨却想到了别处：“你也觉得太子……”

姜珏道：“太子监国，谨慎些是对的。”

就算皇帝将朝政全权托付给太子，他也只是代皇帝总理朝纲，正儿八经的皇帝还在，不管皇帝怎么放权，怎么信任，太子须得先表明自己没有揽权的意思在。

即便如今三皇子和四皇子的威胁减弱，太子的前路也不是一帆风顺的，皇帝那关才是他最难过的。

在年老的皇帝眼皮底下揽权，可不是一件精明的事，哪怕皇帝觉得太子有些平庸，还需要他多教教，也比皇帝觉得太子趁他生病收揽人心的好。

皇帝可以给太子权利，给太子能臣归于他麾下，和太子自己揽权，招揽人，是截然不同的两回事。

天威难测，太子多想些总是好的。

孟杨道：“你看起来像是我爹的亲儿子。”

姜珏不解：“什么意思？”

“我同我爹说，太子一味的依赖朝臣，会不会让人觉得他没有决断，我爹说，朝臣们如何看如今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是陛下如何看他。”孟杨道，“你说说，是不是私底下，我爹教你了？”

姜珏笑道：“岳父教我的，难道没有教过你吗？”

孟杨头点到一半，警觉道：“我觉得你在说我蠢。”

姜珏耸耸肩，没否认，快步走了。

随着皇帝身子渐渐好起来，也开始批折子召朝臣议事了，需要太子做决定的事少了以后，姜珏也能多点清闲，早早回家陪黛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