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药(2 / 2)
八年前,他听从教主的安排,离开戚景行,回到青衣卫,大约是因为他护卫少主有功,青衣卫上下对他都十分客气,训练减半,就连分到的任务也都是轻松好完成的。
这样的日子没持续两三天,他再一次见到了戚秦穆,戚教主什么话也没说,冷冷地看着他,便有青衣卫上前将他拿下,他又一次被带到了刑堂。
严刑逼供。
严格来说,也不算是严刑逼供,因为只有严刑,嘴却是堵上的,鞭子抽在身上,疼得快要受不住的时候,他不由想着,这辈子最大的错误大概就是遇见戚景行了。
拼死拼活护卫少主,回到破月教,却落得如此下场,折腾人也不是这么折腾的,看在他忠心护卫少主一年的份上,就不能给他个痛快吗?
确实不能。
三天后,他又被放出来了,刑堂外面的阳光很灿烂,身上血淋淋的伤口也很疼。
这是他第三次见到教主。
教主坐在白玉大椅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从今以后,你就叫戚巳,青衣卫第六任统领。”
后来,他才知道,自己离开后,戚景行绝食三日,第四天就失踪了,数日后,他被青衣卫发现在伏令山外不远处的一个小树林里,浑身筋脉尽断,成了半个废人。
戚巳将哀戚的目光落在戚景行身上,不过是戏水半日,他却被冻的脸色发白,哪怕缓了这么久,指尖的寒意也无法消退。
那双眼睛里瞬间溢满了痛苦,戚巳把曲起的膝盖砸在地上,改半蹲为长跪。
若不是因为他,戚景行就不会变成现在这副孱弱的模样。
这一副几乎要被愧疚压垮的样子落在戚景行眼中并不意外,他没有拉戚巳起来,而是往前挪了挪,坐稳在榻边,从戚巳手里拿过药膏。
被蜡油烫伤的手上过一次药后,已经消肿了,只表面还是一片微红。
戚景行拉起他的手,认真而细致地用毛刷把药膏细细涂抹在戚巳的手上。
“别动。”戚景行皱了皱眉。
戚巳一次没挣开,也像是没了力气,任由戚景行施为。
烫红的手细细涂过一层后,戚景行又撩开了戚巳深色的袖子,被玉枕砸出来的伤横亘在小臂上,经过数个时辰的发酵,深红发紫,越发可怖了。
戚景行又开始细细地给这道伤上药,动作生涩却轻柔,时不时轻轻往上吹口气,像是生怕把他弄疼了似的。
戚巳做了八年的青衣卫统领,早就习惯了付出和保护。
已经很久没有人对他流露出这种怜惜又爱护的神情了,明明只是个比他还小十几岁的孩子罢了。
他终于再也忍不住了,肩膀轻微颤动,“你……是该恨我的……”
戚景行动作不停,“我是恨你,但我只恨你离开,这一身断了的经脉,与你并无干系。”
“是我……自愿的。”
最后这五个字落在戚巳耳朵里不啻霹雳,他愣在原地,足足三息,才后知后觉的反问,“你说……什么?”
戚景行长长叹了口气,“我说,我这一身经脉是被我自己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