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婿(2 / 2)
沉默让屋内的气氛变得诡异。
半晌,戚秦穆接过茶水,面色僵硬地笑了笑,“倒也不算什么大事,景行若是当真喜欢他,我戚秦穆的孙儿收个男宠也是可以的,我谅他人也不敢说什么。”
他说着,一口喝干了杯子里的水,又自己倒了一杯,再次一饮而尽,方才继续道。
“待明日,我便撤了戚巳的职,废了他的武功,送到你院子里,教内事务枯燥,你闲暇时候放纵一二,也是应当。”
他直觉自己已经够宽仁了,可戚景行却笑了。
“阿公大概是误会了,孙儿是说,戚巳是孙儿为您找的孙婿,会成亲,明媒正娶,”
他一字一顿,“一生一世一双人。”
“戚景行!”戚秦穆霍然起身,怒目圆睁,高喝着打断青年的话,“我这些年果真是太纵容你了,才让你连这样荒唐的话也敢说!”
他只觉胸口有一团火升起,戚景行生性固执,一旦决定的事就很难再改变。回程路上,他思索良久,感念他小小年纪,便没了父母,连唯一的亲人也因为他的身体,不得不外出寻药,这么多年,艰难困苦,悲欢寂寞,都是他一个人。
也难怪他的性子会越来越偏激。
戚教主终究是心生怜惜,不忍再次将孙儿全身心依赖的人从他身边夺走。
他想,戚巳虽然会令其软弱,但只要知分寸,懂进退,留他在景行身边倒也无妨。
但此时此刻,戚秦穆却开始后悔了,他后悔当初怎么没杀了戚巳,永绝后患。
怒气毫不掩饰,戚景行想起了进门前戚辰对他的劝告,后面的话便没有继续说下去,他撩起衣袍,双膝落地,端端正正地跪好。
这副乖顺的模样并不能让戚秦穆的怒气减退分毫,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戚景行,你别忘了,你是破月教的少主,继承破月教,把破月二字深深刻在这世间每一个人的心上,让他们闻之丧胆,才是你应该做的事。”
他的神态忽然变得无比狰狞,满目执着近乎癫狂。
戚景行沉默许久后擡起头,那双眼睛幽深而空寂,“所以阿公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让我继承教主之位?”
没有回答,戚秦穆选择了默认,破月教与他而言,又着独一无二,不可复制的意义,不不能也不会让破月教就这么没落下去。
他决不允许。
这一刻,戚景行是有些难过的,纵使他早就已经知晓。
这个世上,果然还是只有他的大哥哥才会一心一意地待他好。
他闭上眼睛,又慢慢睁开,晶亮的目光变得幽深,宛如浩瀚海面之上俯瞰大地的孤行者,他缓缓开口,“我不会做破月教的教主,阿公,我不属于这里。”
戚秦穆一震,下意识地后退两步,这一刻,戚景行的神态举止,太像破月了,他心中抽痛,几乎忘了言语。
曾经,那个女子,也是这样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淡淡地对他说,“我不属于这里。”
后来,她就真的消失了。
他一瞬间有些害怕,哑着嗓子,指尖颤抖,“戚景行,你……对得起你爹娘吗!”言语间难掩慌乱。
“父亲母亲若在,也不会愿意看着阿公如此执迷不悟的。”
“你……你……”戚秦穆说不出话来,忽又怒极,一只手撑着桌子,才堪堪站稳。
“阿公,祖母早就死了,您现在所做的一切,没有任何意义,不会有人记得这世上有一个叫破月的温婉女子,拿命救过他们。”
“以怨报德,才是世人的本性。”
“你住口!”戚秦穆仿佛被人戳中了心里的伤疤,狠狠搅了两下,他狂躁的从桌子上摸到了一个东西,摔了出去。
白玉瓷杯裹挟着怒火狠狠砸在额头,剧痛袭来,戚景行眼前一黑,几乎跪立不稳。
一道血线顺着额头滑下,鲜红的颜色也唤回了戚秦穆的神志,他愣愣地看着被自己一杯子砸的头破血流的孙儿,下意识上前两步,想看看他的伤,弯腰的前一刻,却没了力气。
他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曾经说一不二,唯我独尊的江湖霸主了。
“不管你愿不愿意,破月教都是你的,”戚秦穆忽然感到万分的疲惫,“下去吧,额头的伤……让戚巳为你处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