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险(2 / 2)
他果然慢下来,重新拿起一块肉,喂进嘴里,这次也开始咀嚼起来。
他确实是在学习周围的一切,戚巳越发肯定,这个发现,让他短暂的欣喜了一瞬。
如今的戚景行就像一张白纸,什么也不会,什么也不动,只要自己好好引导他,他是不是就不会成为大长老口中杀人如麻的恶魔?
两人各吃了些鹿肉,恢复体力之后,戚巳把两张鹿皮拼在一起,又将外袍脱下,连同鹿皮一起,做成了一个简易的吊床,悬在两棵树中间。
山间野林,难免会有毒物,他便又在林子里寻了几株认识的毒草,混在一起,制成了简单的驱虫散,撒在周围。
做完这些,他靠在树上,擦了擦额头的细汗,补充了体力,又活动了这一番,额头虽然还烫着,但已经没有方才的晕眩感了。
此时此刻,他倒是无比庆幸自己做了十几年的影卫,若非从前时常带伤出任务,在这样危险的密林里受伤高烧,只怕是九死一生。
现下,他还需要好好地睡一觉。
回过头,戚景行仍旧跟在他身后三步的地方,两只眼睛盯着他,一眨不眨,手里捧着几根和他方才采的一模一样的毒草递给他。
戚巳莞尔,“谢谢。”
他接过那几株草,稍微加工了一下,洒在周围,才躺在吊床上,见戚景行不动,便笑着拍了拍自己身侧。
戚景行歪头看他,没一会儿,果然也学着他的样子,躺在了吊床上。
自从吃了他的鹿肉,戚景行好像就变得格外听话,看着头顶漆黑的夜,戚巳心中生出许多感慨。
“阿景,荒郊野外的,只能委屈你在这上面将就一晚了。”
吊床并不宽,两个人躺,便不可避免的挨挤在一起,肌肤贴着肌肤,能清晰感受到对方的温度。
远处黑夜中的虫鸣还在继续,树上偶尔会落下几片叶子。
他们已经许久不曾这么亲近了,戚巳能感受到那人胸膛里跳动的心脏,那么熟悉,又那么让人心安。
“阿景。”黑夜里传来戚巳的声音,“我想了整整三天,终于想明白了一件事,你说的是对的,什么,喜欢就是喜欢,要直白,要热烈,根本无需去管什么世俗的眼光。”
他侧过头,看向戚景行,“现在可能有些晚了,但我还是想说,”他凑近戚景行的耳朵,缓慢又坚定地说,“我爱你,不管你是人还是傀儡,是正常还是呆傻,我都爱你,若我们能活着离开这里,我便寻一处偏僻的地方,建一座竹屋,我们一起砍柴,种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缓慢的语调勾勒出一副恬静的画面,戚巳闭上眼,几乎已经看见了他和戚景行一起生活的样子,酸甜苦辣,柴米油盐,每天睁开眼,第一眼看见的就是戚景行。
想到这,他忽然就有了一丝期待,像他想象中的那样,缓缓睁开眼睛。
戚景行果然就躺在他身边,面无表情,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天空,怎么看怎么奇怪。
戚巳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
大概是他的声音太大,戚景行侧首,深透的目光看不出什么情绪,但戚巳无端得觉得若是他能说话的话,定然会问他为什么要笑。
“傻子,”他戳了戳戚景行的脑袋,将他的头戳偏,又扶正,才道,“睡觉要闭眼睛的,就像……”他缓缓闭上眼睛,“我这样。”
远处吹来了一阵风,篝火渐渐小下去,戚巳说着说着,轻轻把自己的脑袋靠在戚景行的胸膛上。
他脸上还脏兮兮的,此刻印着不远处跳跃的火光,却有种格外的动人光彩。
“阿景,我真想……就这样一辈子,和你待在一起。”
阴深幽沉的眼睛盯着怀里的人看了许久,嘴巴一张一合,吐出了几个音节,十分混乱,像是婴儿牙牙学语一般。
戚巳已经睡着了,并没有听见。
过于许久,戚景行也缓缓闭上了眼睛。
密林的夜很冷,却又好像没有那么冷。
经过这一夜,戚景行对戚巳的畏惧终于没有那么明显了。
他学会了捕猎,还学会进食。第二天又抓了两只野鸡来,戚巳不知道他是怎么在这荒凉的林子里找到野鸡的,不过消失了半柱香的时间,再回来,手上便提了两只野鸡。
连毛一起冻成了冰块,塞进戚巳怀里。
总算不用再饿着肚子赶路了。
过了一夜,戚巳的烧也退了下去。
万幸。
皇天不负有心人,三日以后,两人终于走出了密林。
林子里没有路,头顶又是参天大树,密密麻麻的树叶挡住了视线,根本辨不清方向,靠着戚景行的食物补给,两人走出林子的时候,一个比一个狼狈,衣服破了,头发散了,脸颊划伤了,连鞋子都被磨出了洞。
原来他们被水流冲出了将近几百里地,又越过一大片茂盛的密林,这里是盲山的北边,靠近大海,气候湿冷,人烟也相对稀少,附近只有一个小镇子。
戚巳在密林中徒步走了整整七日,早已精疲力尽,先找了条小溪,帮两人简单打理了一番,才往镇子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