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日暖荡春光(六)(2 / 2)
上官玉林擡起腿,扶着冰凉墙面,艰难行走,指尖划过一棵棵摇摆花树,寻着那股海棠香,黑夜里转了好几圈,才来到自己种的西府海棠边。
她的信引与海棠太像,能在迷迷糊糊中找到,实属不易。
身体虚弱,根本来不及站定,便一骨碌倒在树下,激起满地落花乱飞,却已然顾不得了。
历来中情毒的人不少,死心眼不寻解药,把自己活生生弄死的恐怕只有她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自己都觉得可笑。
闭上眼,脑袋放空。
恍惚间却听有人轻声叹息,“谁——”窸窣脚步生由远及近,伴随着一声惊呼,“啊,上官侍郎!”
声线娇柔,兰花香扑鼻,十公主!
她不自觉噙起唇角,居然开始出现幻觉,很好——番子的毒药还不错,至少能让人做梦。
兴许一场春梦呐。
“上官侍郎,你怎么啦——”冰凉指尖落到她滚烫脸颊,带来阵阵久违的凉爽,不由得感叹,梦境竟会如此真实,她记得在摘星楼搂她入怀的触感,十公主皮肤天生寒凉,对于此时欲/火中烧的人来说,犹如沙漠绿洲。
伸出手,一把握住那片柔软凉意,顿时浑身舒畅,她微睁双眸,瞧见乐姚的脸,眉宇荡起情丝万缕。
“公主,你来了真好——做梦真好啊!”喃喃细语,眸子被情/欲沾染,一张天生艳丽的脸,平时都被束缚在男装之下,此时脱壳而出,活生生千娇百媚,简直勾死人。
乐姚顷刻三魂丢了七魄,手心像被碳烤,忙推了推,“你,怎么了,是不是生病,身上皮肤热得很!”
“公主身上好凉,臣靠着却——极舒服。”握着的手越发紧了,顺势一拉,便将人搂入怀中,乐姚哎呀一声,仿若跌入个大火炉。
“别——”她呜咽一句,声音太细,一根细树枝落入熊熊大火中,连个噼里啪啦的声响都听不见。
海棠花香妖娆,激得耳后腺体打开,乾元强大信引普天盖地,哪有她说话的机会。
柔软唇瓣贴上,摩挲在细白脖颈,吻至锁骨,另人摇摇欲坠。
“公主身上好舒服——臣,渴得很。”
“侍郎,你——”又喊了声,又被悄无声息淹没,她也不好意思说自己最近经常心烦意乱,只有每晚到洗清秋里瞧海棠花,才能静下心来。
使劲用手推,推来推去,对方却更近了。
呼吸落在脖颈,乐姚不自觉擡起头,下颌曲线优美舒展,似一只引颈高歌的天鹅,纱裙飘荡,遮住眼帘,越过满园花色,漆黑一片,月光落下,她的眼里朦朦胧胧,只有坠在枝头的粉色花朵,越来越多,沾满眼帘。
花瓣飞舞,何其柔软,盘旋纠缠,直至紧紧相贴,撞击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浪花,推着她荡在海里,不经意间神魂颠倒。
热气散尽,燃了身下花儿,落红满地。
她才觉出地面冰冷,寒意从后背袭来,忍不住轻轻拢了下对方漂亮的双肩,满手细汗。
“你,冷不冷啊?”失神地问,忘记自己也是浑身湿透。
“冷——” 上官玉林仍旧懵懂,痴痴地望着怀中人,白生生被花瓣埋住,只露出月牙似肩膀,身上红色斑斓,耳后红肿一片,她心尖发疼,瞬间魂魄归位,晓得自己做出什么事。
大逆不道,不顾廉耻,整个身子抖得厉害,比方才还要颤巍巍,等标记的情潮褪去,十公主清醒过来,定会恨死自己吧。
“公主——我,中了毒,我该死。”急着解释,语无伦次,手心全是柔软滑腻,看对方脸色陡然而变,越发心慌,“殿下,你冷吧,地上这样凉。”
她之前连石凳都觉得寒,不忍心她碰,如今却让对方赤/条条躺在地上,更加该死。
双手一收,将乐姚抱起,用半挂在身上的袍衫将她裹好,满脸都写着罪该万死,“臣糊涂,发了疯,臣本来并不是这样的人。”
乐姚垂眸,脑子里飞来飞去都是那两个字——中毒!
也是,她怎会看不出来,一向儒雅端正的上官侍郎怎会突然发情,就算来到雨露期,也绝不可能半夜三更在洗清秋里。
中毒——和自己之前中的毒相似,只是更深。
那刚才的荒唐,可就真是荒唐了。
她咬唇,总不能因此赖上对方,鱼水之欢,只有一方热情也不能成事,人家中毒,自己呐。
想得面颊发烫,低低道:“我明白,今夜——就当无事发生,侍郎不必上心。”双臂还搭在对方脖颈,欲松手却丢不开,身子太弱,只能依偎在人家怀里,触到柔波万顷,挪了挪,“侍郎的秘密,我也会保守。”
秘密!上官玉林终于反应过来,女扮男装的秘密,她都快想不起来。
十公主还是如此温柔,明明被自己欺负,弱得都站不起来,竟只为别人着想。
“公主,臣犯的是死罪,没脸开脱。”她快恨死自己,瞧着都厌恶,院里忽地起风,一阵阵吹散潮汗,伸手将衣襟给乐姚拉紧,言语里的温柔却不改,“等公主好一些,臣就自罚,到时公主再洗掉腺体,就成了。”
乐姚大吃一惊,这人如何死心眼,难道还要她承认乐意,又羞又恼,“你,谁让你死啦,你死了,我也不活着。”
上官玉林又呆了,本是八面玲珑的一个人,今日总是傻乎乎,乐瑶忍不住噗嗤一笑,笑意未散,心里遂生出酸意,终归人家是由于中毒啊。
目光游离,流连在眼前幽魂般花影,双腿还放在上官玉林膝上,心上人近在咫尺,耳边呼吸灼热,鼓足勇气问:“侍郎中毒,为何要来洗清秋,回府不是更方便——”
她听出她的用意,真心实意地回:“殿下,臣不是个随便之人。”
乐姚脸一红,那她也不是个随意被选中的解毒之人吧。
身体慢慢恢复知觉,手随即松开,嗫喏道:“侍郎,你放开我,我——要穿衣服。”
上官玉林点头,笨手笨脚松开,力气太大,乐姚身子一跌,哎呦了声。
“殿下小心。”赶紧伸手来扶,又把人搂在怀中,晚上太冷,园子里风声四起,时不时细雨飘过,地上全是潮意,万一受凉可不好。
上官玉林顿住,稍刻小心提议,“公主,要不——我给你穿吧。”
乐姚温顺地嗯了声。
她捡起荷白襦裙,目光落下,满眼白嫩,又迅速收起,脸腾地通红,指尖哆哆嗦嗦,侧着脸,笨手笨脚地往上拉,半天也弄不好。
乐姚无奈,看着她一会儿往下,一会儿往上,蜻蜓点水,蜂蝶采蜜,不想碰的地方总能失手触到,“侍郎——”娇嗔地唤了声,“你用点心。”
上官玉林刷地满头大汗,她确实不用心,心已飘到九霄云外,至少没有方才用心。
扯来拉去,终于把裙子套上,才敢转头,仔细给对方系带子,又拿来水绿色袔子,从胸口绕一圈,再弄紧,终于松口气。
尴尬地抿唇,“殿下,女子衣裙还真难穿,一层一层得麻烦。”
“习惯就好。”乐姚坐起来,看对方的衣衫还半挂在身上,垂眸道:“侍郎不冷啊!”
上官玉林连忙整理一下,嘴里不停赔罪,“臣冒犯了。”
这话说得可笑,她半盏茶之前倒胆子大。
擡头看,天边已蒙蒙显白,一大早花匠会来打理园子,不能再待下去,她是死是活不要紧,千万别带累公主。
用手臂扶起乐姚,柔声细语,“殿下能走路吗,天亮了,我先送你回宫。”
乐姚点头,无意间碰到对方腰间香囊,连着一根细线摇摇晃晃,腾一下便落地,从中滚出粒药丸,对方立刻捡起来,她眼尖,问:“这是什么?”
上官玉林支支吾吾,不敢言明,此乃陛下身为太子时给的毒药,她本就是个命悬一线之人,背负着那么多不能宣之于口的秘密。
“不是什么——补药而已。”
毒性已散,四肢变得轻松,头脑也逐渐清晰,想起太极殿里发生的种种,梵龙王爷之女,苏涅辰,承欢——知晓了天大的机密,甚至还牵连到边疆之战。
脸色苍白,神色凝重,惹得十公主心里忐忑,意识到眼前绝不是什么普通药丸,急急地抓住对方手臂,“侍郎,别忘了答应过我,可不能寻死。”
上官玉林禁不住打个激灵,确实还不是寻死的时候。
“公主放心,臣的命属于殿下,不会胡来,再说我还有事做。”
作者有话说:
突如其来的标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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