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学（2 / 2）

能熟练使用软件，不代表能编程制作出这个软件，更无法自行扩展这个软件的功能，这就是欧也妮目前的处境。

乐园追寻者的研究就更抽象了。

他们从未接受过软件相关的知识，最初所有的仅仅是伊甸留给他们的法阵，是那些软件输出的结果。

他们是在伊甸过去留下的法阵基础上做修改增删，可那是一种自下而上的探索。

他们绕开软件的使用，靠自己的纸与笔去试验与探索，去推演法阵的更多可能性，去达成与软件相似的功能。

这不是神明的生而知之，而是人类的智慧。

自上而下的表面观察，自下而上的摸索解析，这两个视角，对野心勃勃的欧也妮来说都至关重要。

唯一痛苦的就是——那些理论内容，太过晦涩艰深了。

如果只想了解那些浮于表面的概念，只想学会简单的法术应用，那很轻松。

但同样的事情，欧也妮用光幕能做得更快啊！

欧也妮想要发掘的，偏偏就是其中最难解读的那部分知识。是大部分乐园追寻者们可能都解释不清楚，只有少数人能隐约感知触碰到门槛的，那些真理和奥秘。

欧也妮翻着伊桑的那些笔记，确信乐园追寻者中曾出现过好几个天才。

可惜的是，那些天纵之才也没能摘下成熟的果实，没有足够的能力将他们的思考完善精简为像经典力学或质能方程那样优美简洁的定律和公式，留下的全是深奥的猜想和只言片语的跳跃片段。

是不完善的、无法解释的、矛盾的……

不，是正常人一眼看过去根本就无法理解，甚至会错以为是无意义乱码的内容。

欧也妮痛苦地闭上了眼。

如果每天都要沉浸思考这么多难以理解的内容，在看似无解的研究问题中困惑挣扎……欧也妮有一瞬间理解了试图靠自杀走捷径的詹姆斯同学。

光幕呢？光幕用你强大的计算和记忆能力救一救啊！

哦，光幕终端只能理解精准的描述指令，读不懂这么抽象复杂还无法闭合的概念想象啊，那没事了。

【安姆】的心智比光幕要强一些，祂靠着自主的思考，成功向欧也妮申请放弃学业，默默地自闭去了。

欧也妮看着光幕上那行“桑尼/伊桑期待着与小欧的重逢”，重重地叹了口气。

现在她知道了，伊桑老师过去的授课只能算是招生办老师的趣味概念科普。

等把人骗进门来了，等待着求学者的将是从本硕博到博士后再到为理论疯狂的漫漫研究路。

而混蛋伊桑老师，满怀信心地只给欧也妮留下了一堆自学的教材。

姐姐哥哥，求求你们早日回来给我上课啊！

哦，我不继续变强你们也回不来啊，这是什么该死的困难循环。

……算了，学习终归是自己的事情，无法让别人代劳。

从上辈子到这辈子，无论要学的内容是什么，都始终如此。

欧也妮做好觉悟，赌上前世的学霸虚名，赌上这辈子的厚实长发，埋头钻进纸堆里去了。

等她学以致用，自行计算出了连接小康郡和丰穗城两个“隙孔”间的“空隙”导航法阵时，芳汀的产期也近了。

芳汀的分娩非常顺利。毕竟这可是在别离之神亲自照看下的，这个世界的第一例无痛分娩手术。

分离苦痛，这可是初心。欧也妮才不会亏待自己的信徒。

两个孩子都很健康。他们还在芳汀腹中时，欧也妮斩断过他们与丰穗城那边的尘缘。

或许是这个原因，他们比普通的婴孩更加肖母，几乎看不出与外人的血脉关联。

两个婴孩有着柔软的金色胎发，在睡眠中藏起了碧绿的眼睛。新生儿几乎整天都在沉睡。欧也妮很好奇他们是否也有梦境。

【安姆】回答说是有的，但是新生儿的精神很微弱，梦境也像雾气般稀薄得难以捕捉。

疲累的芳汀全身心都焕发着愉快的气息，俯身察看婴孩时，面色非常柔和。

阿尔蒙来探望时发了好久呆，连话都不会说了。欧也妮留下他带来的贺礼，毫不客气地将他赶走。

欧也妮大约能明白芳汀此刻的幸福。

芳汀是孤儿，对亲密深刻的亲缘有着常人难以理解的渴望。她喜欢孩子，想要拥有亲人。

在她的情感需求中，她对亲情的向往要远大于爱情。

无论孩子的来历是道德的耻辱还是遭人算计的阴谋，在芳汀人生中最灰暗的时刻，她几乎是立刻就放下了对他人的妄执，却从没想过要放弃自己的孩子，她更害怕的反而是意外得来的孩子遭人夺走。

如今万事已定，这是彻头彻尾，只属于她的孩子。

欧也妮笑了笑，坐到芳汀的身边。她还记得芳汀是自己的第一位信徒，是她最初扮演斩断缘分之神的契机。

她也记得，自己在宣告别离神职时的话语。按照她成神时的承诺，在“清除束缚、断绝过往、分离苦痛”之后，所要做的就是，“拥抱新生”。

这是她的教子和教女了。

哪怕生于阴谋，但所有过往的纠葛都已斩断，他们会有光明的未来。

为着这个去击败了范默宁主教的欧也妮，畅快地想着。

原本只想给自己搞个备用身份的范默宁主教在天国发来：“……”

学习的痛苦是众生平等的。

失学神明今天自学成才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