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1 / 2）
第 3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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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为何这般轻易便答应镇国公世子求娶陆家小娘子？”
宋甫昀脸色早已沉下，待咳嗽稍缓才哑声开口，
“你也觉得朕答应得太过草率？”
冯仪是宋甫昀身边的老人，这么多年都是他贴身伺候，自然是宫中地位崇高的大监，也就是他才敢问出这话。
他垂首摇头，
“陛下圣心独断，奴才不敢置喙。”
宋甫昀冷嘲一笑，点了点他，
“你要是不敢置喙，就不会有此一问了。”
宋甫昀喝了汤药，慢悠悠开口，
“朕也不过是想试探白溟，看他敢不敢应下这门婚事，既然白玄得了他的首肯，宫宴上公开求娶，这也是试探朕的态度。”
“这些臣子心中自然有一杆秤，总也在衡量，陆知邈之前素来不涉党争，这次被他镇国公拖进浑水，只怕正恼着呢。朕也想看看陆府打算如何解决这桩麻烦事……”
冯仪神色微凝，忍不住问，
“可镇国公如今的架势……”
“如今陛下欲推行军制改革，这可绕不开镇国公，还有禁军统领之位空悬，陛下，眼下局势实在不甚明朗呐。”
宋甫昀垂着眼睛，不知在盯着什么看，心中莫名烦躁，索性将头上的卷云冠摘下，随便掷于地上，珠玉泛着柔光，他视之却尽是无力。
“朕也老了，力不从心，不像他，年纪越大，野心也更不可斗量。”
如今宋甫昀的头顶上就像悬着一把利剑，不知何时会落下，但就是在那不声不响，却有寒光掠过，煎熬得很。
“他如今这般不留余地，不就是为了当年那个罪臣之女还有她那个孽障么？后来朕也厚待他，给了他说一不二的权势，可他还是不知足啊……”
“如果白溟豁得出去，那朕也未必就怕了他。”
宋甫昀说罢便吩咐冯仪，
“去将朕的玉牌取来。”
冯仪神色一凛，亲自过去，将装有玉牌的匣子递到他身前，
“陛下，这是要调动虎牙卫了？”
虎牙卫，乃历代皇室传承的一支死士，少说也有上百人，忠心不二，只效忠于宋家皇帝，非等闲不诏。看着这回，怕是个不死不休的局面。
京城暗涌逐渐浮上水面，升国使团在巨浪翻滚而来之前低调离京，也不知有什么打算，白溟站在城墙之上，看着早没了踪迹的使臣队伍，目光悠悠，若有所思。
远处秋风卷起黄沙，惊起檐下铃铛。这好像还是他第一次在此为别人送行，之前皆是众臣为自己送行，踏上戍守边疆之路。
时移事异，如今是他在京城，一切似乎都在按照他筹谋的方向发展，皇帝赐婚，只要儿子将陆妘娶进镇国公府，陆府便再不可能置身事外，那些挡路碍事的闲杂人等都该为他让路……
听见阶上传来脚步声，白溟侧头望去，便看见白玄缓步而来，似犹豫，似挣扎。
“父亲……”
白溟似乎料到他要说什么，止住儿子的话头，
“回府再说。”
毕竟眼下还没改朝换代，他倒也没有这么大意，随便在城墙上开口聊要紧之事。
父子二人一前一后御马回府，刚至书房，白玄就单刀直入，定定望着父亲问，
“父亲，您可是想要谋反？”
白溟见儿子这时明白过来，不慌不忙，
“你这时候反应过来，倒也不算慢。但此事原本没打算瞒你，只是想等你婚事定下再议。”
“你猜得不错，为父就是要造反，要颠覆宋家的江山，取下宋甫昀首级。你身为我白溟的儿子，自当与我同一道，嗯？”
白玄听到父亲这般干脆将自己的想法全然告知，云淡风轻说出自己大逆不道的念头，眉头紧皱，十分不解，
“父亲，您已是奕国一人之下的尊贵，白氏历代征战沙场，守卫宋家江山社稷，保百姓安居乐业，万家灯火，为何如今却想造反了呢？”
“儿子实在不明白，为何父亲放着安稳尊贵不要，偏要兵行险招……”
白溟冷笑着坐定，直直望着他，
“萧清宁此人深不可测，心思不定，但他有一点说得没错，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杀人也是要偿命的，更何况宋甫昀杀我妻儿，这可是两条命……”
白玄不禁后退一步，难以置信地开口，
“妻儿？母亲与我兄妹安好，何来偿命？”
“还是说从前？”
白溟眼底似寒冰，凉彻骨髓，
“不错，在你母亲之前，我曾有一位妻子，但碍于她罪臣之女的身份，我们只能私定终身。但宋甫昀登基之初为了稳固朝廷，想让我娶你母亲，所以他便派人杀了她，还有你那个刚出生不久的哥哥。”
“这些年我忍够了，不想再忍。你如今可明白了？”
白玄眼神微闪，
“那母亲，她知道么？”
白溟脸上浮起嘲弄，
“自然是知道的，我娶你母亲之前便已同她言明，只能相敬如宾，再多的就没有了。”
白玄轻轻点头，胸口涌起憋闷，
“原来如此……”
“父亲这是要为那位夫人，还有哥哥报仇。就非要把镇国公府全都搭上，不计后果？”
白溟挑了挑眉，
“若是有人杀了陆妘，你可还能当作无事发生？”
白玄一时语塞，可沉默便是答案，他怎么可能忍，只要想到陆妘被伤害的可能他就已经受不了，更别提像父亲一般的境遇。
“儿子知道，无论说什么都像站着说话不腰疼，父亲看样子心意已决，我……”
“父亲答应让我娶小九，难道也是把陆家算计进去了？”
白溟嘴角勾起嘲弄，语重心长地对儿子说，
“既明，你要记住，多思无益。即便算计了陆家，但你也心愿得偿，能将放在心头的姑娘娶回家。只要陆府肯配合，护住他们又有何难。只要能达成目的，用什么法子都不重要。”
“难不成你舍得干看着她嫁给旁人？”
白玄手中攥着陆妘少时送他的玉佩，她曾言，
“君子不可无玉，虽然你离君子还有些距离，但且带着，指不定哪天就成了真君子呢？”
他还笑话过她，说这话不通，自己本就是真君子，是她信口胡诌。可时至今日，他倒没有勇气说这话了……
白玄即便如今知晓真相，可他无力转圜，不仅改变不了父亲的想法，也无法大义灭亲。
最终他沉沉叹了口气，事已至此，或许只能错下去。
白玄神情颓丧，
“萧清宁也是来助父亲成事的吧？”
他见白溟没有否认，便接着问，
“那父亲可有听他提起过萧怀野这个名字？”
白溟眼皮微掀，
“萧怀野？他倒是没有提过。”
白溟还欲再问，但白玄只是囫囵摇头，
“没什么，父亲不必多想，儿子只是随口问问。”
白玄不敢再提，若是父亲发现陆妘知道了各种隐情，而她身边出现了一个与萧清宁长相酷似的可疑之人，只怕会对她不利。所以他打定主意，一切与陆妘有关之事都尽数瞒下，不能让她再涉险了。
白溟看他默默良久，挑眉问，
“既明，你怎么想？”
白玄吐了一口浊气，终是拱手道，
“父亲之命，儿子自当遵从……”
白溟露出满意之色，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才是为父的好儿子，待我们父子改朝换代，你便是无可争议的东宫太子。”
白玄缓缓擡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