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2 / 2)
“小九,你在此处安心歇着,逢夜就守在外头,不会有人来打扰。我待会儿再过来看你,可好?”
陆妘乖乖点头,眼神有些迷离,待白玄走后她便栽进床榻间,如坠梦中。虽然有些热,但幸而是秋日,勉强还可以忍受。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凄厉的尖叫响彻宫城,紧接着便是混乱的脚步声与甲胄刀枪碰撞之音,似银瓶乍破,让人心生惊惶。
陆妘被杂声惊醒,心中狂跳,可脑袋格外沉重,她从床榻上下来,以凉水敷面,好不容易眼神才恢复了清明。
她胡乱擦干水渍,推门出去,门口的逢夜并不在此,尽目皆是身披甲胄的禁军,另一侧则躺了数十具尸体,只是与禁军所穿的甲胄式样有些不同。
陆妘如今是彻底醒了,眼角微红,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不由往后退去。似乎是禁军中的一位将领,见到突然出现的清丽美人,眼中不禁一亮,便开口问,
“敢问这位小娘子名姓。”
他手中的剑身尚残留血迹,陆妘眉心一跳,告诉自己要冷静,她便沉下嗓音,不紧不慢地道,
“我乃宰辅陆知邈之女,方才因身子不适,故而在此歇息。”
他闻言愈发客气,拱手道,
“原来是陆小娘子。”
陆妘见此稍安了心,既然对自己还算礼待,那父母兄长此刻应当无恙,如今这般情形是宫变了?
她与白玄尚未成亲,当时大婚的日子也是镇国公亲口定下,本不应该在这个时候便谋反,究竟是出了什么岔子?
陆妘神色一凛,朝那将领开口,
“敢问将军,眼下我父母兄长何在?”
他挑了挑眉,朝陆妘侧身,
“宫宴之上精彩纷呈,小娘子不妨一观?”
陆妘不明所以,但还是壮着胆子朝大殿走去。身后的将领倒是饶有兴味的开口,
“怪不得特意命我在此处守着,原来是生怕心上人受了惊吓……”
“得了,把这里的尸首处理好,我便往前殿去了。”
陆妘一路上听着宫人传来低低的呜咽,在这偌大的宫城里,伴随着秋风飘来荡去,更添凄凉。鼻尖不时传来血腥气,引得愈发恶心。她顶着虚浮的步子,总算来到大殿门口。
殿中人人慌了神,见门口突然出现的纤弱身影,不禁回头细看。陆知邈轻唤一声,
“妘儿!”
陆妘这才回过神来,看见两边皆是朝臣贵眷,连白溟和白玄都只是站在一旁。那中间站着的又是谁?
她眼睁睁看着,那道白纱长袍的身影,在听见父亲唤出自己名字后悠悠回头,君子如玉,似山中清潭,林中松竹,自有风骨。
众人皆云,世有君子,卓尔不群,与鹿鹤友,徒景深而已。
景深此时就这么立于大殿阶前,风乍起,吹动衣袍,也看见了他手中握着的长剑。
陆妘声音似带着颤抖,缓缓走进雕梁画栋的宫殿,直直盯着他开口,
“先生,你这是在做什么?”
景深挑了挑眉,眼中带着一抹漫不经心的笑意,
“醒了?”
陆妘被陆珩拉到身后,可还是忍不住质问,
“先生,在做什么?”
景深将剑擡到宋甫昀喉间,云淡风轻地开口,
“做什么?当然是造反了。”
宋甫昀面色苍白,病气半点都掩盖不了,胸口起伏,引起一阵剧烈的咳嗽。四皇子被禁军刀剑加身,跪在阶下,只能怒吼,
“景深,你这个悖逆之徒!竟敢带兵入宫城,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景深嘴角噙笑,提剑走下台阶,手起刀落,鲜血满地,却一点都没沾上景深的长袍。众人后知后觉,传来惊呼,谁都没想到景深会这般狠辣,一刀便了结了四皇子的性命。德妃已然晕倒在座上,可景深连半个眼神都没给。
陆妘呆在原地,怔怔开口,
“难道不该是白家谋反么?为何……”
陆珩望着四皇子掉落在一旁的头颅,心情复杂,
“这些都是景深布下的人手,白溟似乎并不知晓。”
景深挑了挑眉,朝女眷这边走来,
“大公主,当年你以卑劣的手段害死三公主时,可曾想过会有今日?”
宋亭玉不敢置信地摇头,坐在地上狼狈往后退去,
“宋芷微?她与我有什么干系?”
又是挥刀而下,宋亭玉就此香消玉殒,身旁的驸马连半个字都没敢说,只垂头颤抖,怕自己成为下一个刀下亡魂。
景深却转过身,对陆珩开口,
“琅之,从前是我骗了你,如今宋亭玉和宋启延的命给你,算是偿还些人情。”
陆珩并未言语,也不知该说什么,毕竟自己到现在还没明白景深造反的目的是何。
景深目光堪堪扫过陆妘,便又朝宋甫昀走去,这次宋甫昀再也坐不住了,指着景深怒斥,
“乱臣贼子,你不就是想替你那个身为罪臣之女的母亲报仇么?”
白溟闻言缓缓擡头,目光中多了探究,
“罪臣之女?”
宋甫昀笑得歇斯底里,指着白溟道,
“白溟,你不是一向稳操胜券么?不会到现在还不知道吧?”
“这个乱臣贼子,他竟也没认回你这个父亲,当真是有意思……”
一石激起千层浪,景深居然是白溟的儿子,这怎么可能呢?白溟眼中尽是错愕,显然也是才知道真相。
他盯着景深,止不住地联想起当年自己心爱的女子,
“景深?”
宋甫昀今日本来打算将白溟一家拿下,连夜命人通知四皇子,让他调兵入宫城,围剿逆臣,可不知为何会成了如今的局面。可看白家父子的模样,却并不像与景深合谋,反而也被蒙在鼓里。
宋甫昀凄凉一笑,
“当年朕本以为处理干净了,不知为何,却让你死里逃生,如今还好端端站在朕的朝堂之上。”
“当真是败笔……”
景深并未回头,淡淡开口,
“杀人偿命,因果报应。你非明君,自然也不必再为君王。”
说罢,长剑一挥,不等宋甫昀开口便一剑封喉,鲜血喷出,溅到景深月白衣袍之上,似白玉沾尘。
陆妘虽然此前便听白玄说起过,陛下杀了白溟妻儿,可却怎么也没想到,景深会是那个孩子。这却不禁让陆妘想起四年前的回忆,那夜景深半梦半醒,口中唤的便是母亲……
众人这时再也忍不住,不少人出声斥责景深谋逆,亲手杀害陛下和皇子,其罪当诛。可周围禁军林立,不得动弹,况且女眷皆在殿中,稍有不慎,便是灭门的结局。人人都有忌惮,所以都不敢豁出一切。便如此僵持,看着景深杀人。
景深凉凉看了宋甫昀的尸首片刻,便朝五皇子与七皇子的方向走去。若算起来,五皇子与景深算得上表兄弟,可到现在,看着景深满身沾血的模样,只觉得他已经疯了,众人也不敢说他到底会不会手下留情。
白薇手足无措,此刻她只是一位母亲,而非皇后,忍不住朝白溟道,
“兄长,他……”
白溟正想开口劝道,便被景深一个眼神止住,他将剑指向宋青巽,
“镇国公不是想知道令媛究竟在何处么?问宋青巽便是。”
“如今他竟是成了你的乘龙快婿,你道好笑不好笑?”
一个接一个的消息,简直要将在场所有人震得外焦里嫩,这又是什么鬼热闹,难不成七皇子与白家小娘子私定终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