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2 / 2)
虽然在那之后,她便再也没有见过那位老爷爷,但是因为那位爷爷,她愿意相信:
CPA,都是值得信任的人。
阿姆没有任何犹豫,将之前发生的一切徐徐道来。
树神部落是一直于林岭深处进行游牧狩猎的古老文明活着的遗迹,他们在树神祭司的带领下,全族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只有在每年固定的时间段里,才会和山下的村落进行一些物资交换,以保证生活的继续。
阿姆为了学业平时都居住在山下,因为寒假才上山来找小乌娜叙旧,却正好撞上意外:不久前,部落酋长夫妇与乌吉娜的哥哥乌力格一起上森林深处寻找走失的白驯鹿玛鲁王时失踪,祭司爷爷无论如何与树神交谈,都得不到他们的下落。
雪下的如此之大,酋长夫妇与乌力格都只是没有得到神赐的普通人,部族成员们议论纷纷,认为失踪的二人恐怕已经凶多吉少,所有人都没敢告诉尚且年幼的小乌娜这个真相,只是告诉她,父亲母亲与哥哥,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在部落一筹莫展之时,外来的,带着白色面具的客人,笑着提出,他有办法。
将信将疑的祭司爷爷与自称中间人的客人深入密林,却真的带回了脸色苍白的乌力格与玛鲁王,而前者,甚至在绝境中得到了神赐之力。
部族成员们将中间人视为恩人,却不知这正是一切诡异事件的开始。
中间人并非良善,他的目标,是林岭深处沉眠着的树神。
他通过未知的手段控制了祭司,乌力格也成为他的帮凶,村里的人们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一点一点被蚕食,直到今夜,变为失去自我意识,畏光的傀儡,在他的操控下,向着林岭深处走去。
阿姆还记得,不久前聚集地的可怕景象。
诡异的鼓声敲醒,在深夜中突兀地像是精魅的低吟。
那鼓声环绕着聚集地,但来自于很遥远的地方,显得朦胧空灵。
阿姆虽然感到奇怪,但是外面的风雪实在太冷,她思索片刻,最终还是选择坐回床上,试图用消极的睡眠来躲避这一切。
直到……始终无法入睡的她意识到,鼓声在变得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到最后,停在了撮罗子外侧。
踏着积雪的脚步声从门外响起,厚雪被压缩的咔嚓声在聚集地中连绵,鼓声也配合着,响成一片。
陷入极端恐惧的阿姆关掉灯后躲在了碗柜里,她死死捂住嘴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透过碗柜的缝隙,她能模糊地看到,一个脸色苍白的人肢体僵硬地走入她的家里,环顾四周,像在寻找她的踪迹。
诡异的,如同树枝般的纹路顺着他的身体爬上脖子,像是一道道狰狞的疤痕,循着某种频率微微鼓动,越来越立体,宛如要从身体上破皮而出的枝条。
阿姆见过那个人,那是山下村里的一个杀巴(屠夫),平日里最喜欢小孩子,还在上次她放学时给了她整整一袋非常好吃的糖果,让她与学校里的小朋友们好好分享。
可是现在……那人的脸上却再也不见平日里的温柔,只余无法控制的狰狞。
阿姆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在对方巡视未果,离开撮罗子之后,找准时机冲了出去,躲到聚集地周围密林雪包后,安静地观察着聚集地的情况。
她看到许多长着枝条的山下的居民昏昏沉沉地走入每一个撮罗子,而后在此起彼伏的诡异鼓声中,带出同样生长着枝条,目光失焦,面目灰白的族人。
在未知的时间里,明明傍晚还十分正常的族人,居然都变成了怪物的样子。
阿姆捂住嘴,她骤然想到小乌娜还被她的哥哥软禁在撮罗子里,等待着那些生出枝条之人排成长队,身姿僵硬地走入相反方向的密林后,便匆匆躲避着其他可能存在的目光,潜伏到小乌娜的撮罗子旁。
她答应过小乌娜,不会把她一个人抛下,就算是如此诡异的场景,也没能阻挡阿姆寻找小乌娜的脚步。
好在,小乌娜没有受伤,没有出事。
阿姆抱紧怀里的小女孩,无比庆幸。
恩人的女儿,也是与她一起长大的妹妹,乌娜没有出事,真的太好了。
“中间人……绝对是中间人……”
阿姆的脑海中浮现出那个外来人扭曲的笑意,她抓住顾清明的衣角,在意识到问题所在之后,开始变得激动。
“自从他来到这里后,所有人都开始变得非常不对劲,祭司爷爷也是,甚至没有进行日常的祈祷……”
阿姆的声音颤抖的厉害,她的手指抓住自己的头发,发出哭泣般的呻吟。
“我早该提醒他们的……在那个混蛋到来的第一时间,明明他身上就带着一只奇怪的鼓……”
她的语言在极端的情绪之下,显得颠倒又错乱。
“别这么说。”
顾清明蹲下身来,拍了拍阿姆的肩膀。
“最可恶的是中间人那些蔑视道德与法律的家伙,你已经很棒了,就算是在那样诡异的情况下,也没有忘记去救小乌娜……”
少年露出干净漂亮的笑容,嘴角勾起柔和的弧度,他披着积雪反射的月光,整个人与温和二字相得益彰,像是拂过的春风。
“真的很勇敢。”
阿姆终于没忍住,这句话像是一个咒语,打开了某种开关。一瞬间,所有恐惧,委屈,怨天尤人的不甘在此刻迸发,和小乌娜抱在一起,她咬紧牙关,遏制住自己的泣声,重新将它们压制下去。
“吃块糖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顾清明递给她一块随身带着补充能量,包装精致的牛奶糖,阿姆接过来,摸了把眼泪。
“谢谢……真的谢谢……”
她擡头,朦胧的泪水里,对上少年干净通明,如春光般的眼睛。
而在树神部落的眼里,春光是一种药,最能疗伤。
那位爷爷说的没错,cpa果然,都是像林岭一样慷慨善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