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2 / 2）

异能社的每个人都多多少少藏着些过去的心结，加入CPA的家人们给他们留下来的不止一本笔记，还有些如江潮般分辨不清，但又杂乱无章的莫名情绪。

而他，会是一个很好的听众。

楚中元于是第一次将那些压在心底，几乎成为旧伤疤的过去撕开，父母的各奔东西，被摔碎的啤酒瓶与日日争吵的“家”。

林岭的童年，早逝的奶奶，与失踪的爷爷。

和一个人在兰台市度过的那些日日夜夜。

父母似乎只是银行卡上打来的一串数字，在年少的生活里，只有那些生活费告诉他，至少他的父母没有完全忘记他的存在。

少年的声音很随意，带着如平时一样对什么都无所谓的故作潇洒。

但是……顾清明注意到，他的指尖在颤抖，纤长的睫毛在面上投下深沉的阴影，委屈的要命。

楚中元的本质似乎是别扭。他表面上洒脱的要命，似乎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对什么都无所谓，时时刻刻都能和朋友贩剑。

但其实，却是个放弃摧毁任何东西时，哪怕是不重要的情绪，都要再三思索的，谨慎至极，甚至有些优柔寡断的人。

所以，当他无法选择地去面对自己被迫放弃的东西时，那些彻底的无力感会被牢牢地刻在他的骨血里，告诫着他，不要重蹈覆辙。

也许是因为长时间没有回来，这次重回家乡，所以有些触景生情，楚中元说了很多，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莫名其妙的，向外人剖析自己内心的羞耻感在心中出现。

尤其是那个人还是顾清明。

“其实……不怕你笑话，你是我的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很好很好的朋友。”

楚中元叹了口气，鼓起勇气捂着脸说。

他是年级里的刺头，别人对他心血来潮下做出的的“事迹”觉的惊叹的同时，也已经给他贴上了不好相处的绝对标签。

就算是郑秋祭，也只是同类相斥，一同让张乙卫头疼的交情。

可认识顾清明之后，楚中元心想，这绝对是不一样的。

因为他有了一个，无时无刻都可以去找，并且对方一定会回应的人。

不……

一个声音在心底呐喊。

不止是朋友，觉醒异能之后，郑秋祭和洛冬和他的关系也拉的很近，但是不一样。

顾清明是不一样的！

在第一次见面，被少年乘风于空中救下时，就能清晰地感受到的不一样！

一个声音在心底呐喊，可是要说哪里不一样，楚中元又说不上来，笨拙的厉害。

大概是……最好的朋友那种不一样吧。

他将这点分辨不清的朦胧小心思隐藏起来，没有说出口。

在他倾诉的时候，顾清明一直表情认真地倾听着，没有露出一丝一毫不耐烦的神色。

最终，少年绽开笑容，他站起身来，笑道：“谢谢你愿意和我分享这一切。”

楚中元捂着脸怔在原地，不知做何反应。

明明需要情绪价值的是他，为什么对方反而会道谢？

“很难受吧，我只是经历了很短一段的父母离开就觉得沉重到无法呼吸，但你却撑了这么长时间……你一定很辛苦。”

他摇着头，温和的笑意仿佛能把楚中元烫伤。

“但是，也真的很厉害。”

顾清明上前两步，少年的影子打在楚中元身旁，纤细又坚韧。

“你需要什么帮助吗？”

顾清明开口。

“你确定要问我吗？”

楚中元露出狡猾的笑容。

“我很贪心的。”

但顾清明没有犹豫，他点了点头。

就在顾清明思考楚中元会不会选择让他请吃饭榨干他的钱包时，灰眼睛的少年如同灵机一动般，食指指向自己。

“那就一个拥抱吧。”

他的眉眼弯起来，是好看的月牙般的形状。

……那个在黑夜里因为一个人感到恐惧而祈祷的孩子，他只是想要个，可以给予自己温暖的拥抱。

“这是我最想要的东西。”

“可以吗？”

像是怕被拒绝，少年清朗的声音又小心翼翼地补了一句。

下一秒，楚中元被温暖环绕。

顾清明点了点头，无奈地拥抱了他。

那拥抱温暖，随意，但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告诉楚中元，顾清明永远都在这里。

楚中元感觉自己被黑色发丝盖住的脸颊有些发烫。他从来没有如此庆幸自己和张主任誓死力争留了这一头半长及肩膀发，至少能遮住自己的大半窘迫。

太犯规了吧，被别人毫不犹豫选择什么的。

“你很厉害。”

他说。

是认认真真，十份严肃，像是做出某种承诺般的语气。

楚中元从未在父母与长辈中得到这样肯定的评价，他鼻头一酸，但还是强撑着环住顾清明的肩膀，像一只受伤的猫，用平常开玩笑的调笑语气顽强嘴硬着。

“我当然知道我很厉害，哼哼。”

爷爷说过，如果一个人固执到在心底祈求一万遍所愿的时候，他会得到心灵上的救赎。

他在一个人的孤独的夜里曾经无数次祈求。

那么顾清明会是来救赎他的吗？

楚中元小心翼翼地想着，心底埋下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疑问。

会是……来爱他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