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2 / 2）

已经上高中的他，早就不在林岭了，又怎么会如此突然地出现在他面前？

楚中元瞬间意识到了不对，随后爷爷的身影蓦然变得狰狞，他在三福的帮助下，好不容易找到挣脱出去的空间入口，却在脱离那个怪异的林岭之后，看到顾清明即将握住未曾谋面的女人的手。

虽然未曾谋面，但是楚中元听过不少自家小明同学对母亲的形容，一眼就认出来，那应该是顾南风。

准确的说，是伪装成顾南风的梦境蛛蛊。

蛛蛊惯会扭曲人心，在楚中元的视角看来，“顾南风”全身上下都弥漫着不对劲，但在顾清明看来，“顾南风”却和他记忆中的母亲别无二致。

在蛛蛊的影响下，人的记忆会尽力将面前熟悉之人补齐，变得更为真实。

“过来啊，我的……好孩子。”

蛛蛊似乎有些急切，想要将顾清明彻底拉过去。

但顾清明却猛地后退两步，面容上浮现出极深的警惕。

“你是梦？还是蛊？”

他微微偏了偏头，迅速意识到面前熟悉之人应该是阴蛊女搞的鬼。

楚中元连忙向前跑了两步，顾清明匆匆后退，二者重新完美地并肩而立。

在顾清明勘破梦境的一瞬间，顾南风的面容迅速褪去，化为狰狞地，仅仅是存在着的无脸人形。

但人形依旧在呵呵笑着。

在他的身边，一个拄拐的老人身影站起身来，令楚中元瞳孔微缩。

两个无脸人形在短暂的扭曲之后，身影重新定型。

熟悉亲人的面容再次出现在他们面前，与记忆中半分无异。

楚中元的爷爷与顾清明的母亲用伪装出的温柔感慨地笑着。

“顾清明……我的孩子，你长大了……你明明这么想念妈妈，我们不来和我们一起。”

顾清明父亲的身影也在顾南风的身后出现，学究气息的男人用与顾清明如出一辙的方式推了推眼镜。

“来啊，我们一家人继续在一起啊，难道在你心里，爸爸妈妈已经不够重要了吗？”

“娃子……过来啊，我们一起在林岭继续生活，一个人在兰台市难道不孤单吗？”

楚中元的爷爷用拐杖敲了敲地面，朦胧的面容中像是露出几分微笑。

剧烈的疼痛在思维中蔓延，可怕的孤独与挣扎如同丝线般勾勒上两个少年的四肢，无处不在的悲伤弥漫，再坚强的人也有着自己的软肋。

虽然在学校里打打闹闹，虽然标新立异到以气张乙卫为乐，但是在偶尔偶尔的夜色里，楚中元也会感到孤独和无可奈何，看着车水马龙的人间烟火，与自己背后空无一人的公寓，陷入沉默。

在兰台市的夜色里，顾清明也会偶尔想起遥远过去的趣事，他死死抱住自己的被子，试图从旧物中窥探到一丝一毫，那个记忆中温馨的，完整的家。

但是，但是就算是这样。

就算是一个人在黑夜中辗转反侧，就算是从学校回到家里只能一个人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大喊一声：“我回来了。”

就算很难过，有被抛下的痛苦，会在梦中质疑自己，是不是自己还不够好。

但是真实就是真实，虚假就是虚假。

“是啊，妈妈，我真的，真的很想你和爸爸。”

顾清明闭上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他眼底已是一片清明。

“但是，正因为你们对我很重要，所以我才不能留在这里。”

顾清明敛目摇了摇头，神情温柔如春水般，闪烁一刹后，手中青铜长戈已经出现。

他没有犹豫，猛地用青铜长戈，裹着青绿色的风，击碎了周围的一切。

旋转的暗色扭曲在一起，他们似乎又一次回到了那个时候。

那个最开始的黑色空间中。

恍惚间有许多人的影子在他们面前闪过，

“你想爷爷吗？”

——想，太想了。

楚中元不受控制地在心底回答。

“你想爸爸妈妈吗？”

——想，太想了。

顾清明控制不住地在心底回答。

“你想要跟着爷爷一起离开吗？”

——但是——不能。

“你想要跟着爸爸妈妈一起离开吗？”

———但是，不能。

对不起，但是，他们不能。

不能自私地，将真实抛在外面，沉溺于虚幻。

他们还有同伴，还有老师，还有责任在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