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2 / 2)
负责教她骑马的是之间见过的副千户,姓陈,乐秧管他叫陈千户。
陈千户骑马顶好,却不善言辞,总是词不达意,还好乐秧悟性高,只几日就能够骑着走上一段路了。
在再一次陈千户说不出话沉默时,孟云程替她问出了她心中好奇的问题。
“陈千户,我想问很久了,你们禁军是天生就不爱说话吗?”
乐秧骑在马上,陈千户正给她牵着马,听到孟云程的提问,方才还对着她神色尽量温和的陈千户就冷了脸:“孟二公子哪里的话,只不过我们指挥说了,在宫里做事,就要少说。”
祸从口出这个道理,在禁宫里更是金玉良言。
“哎,陈千户,我怎么觉着你除了郡主,都不搭理人呢?”
乐秧觑孟云程一眼。
就这么个烦人劲儿,谁能喜欢他孟二?
陈千户冷着脸,干脆没回答,乐秧道:“陈千户,我们往前走会儿吧。”
“好的郡主。”陈千户立刻回道,迅速扯了扯缰绳,把马儿往前面溜,溜了一会儿,即便马鞍上阿福给她垫了一层毯子,这几天她依旧被磨的大腿内侧疼,现在疼痛更加剧烈,乐秧没有坚持。
她上了马车,孟云起正在制药,见她这样子,忙不叠凑了上来,乐秧眉头也一蹙:“大腿可能磨破皮了。”
孟云起回身从箱子里面拿出药瓶急急道:“郡主先上点药吧,现在天气发热,别加重了伤势。”
乐秧点点头,一旁的赵福接过药瓶后放到一边,乐秧见孟云起还盯着看,忍不住笑着问:“阿福要给我脱裤子了,云起确定要看吗?”
赵福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看向了孟云起,孟云起见两人盯着他,手足无措地解释:“不是……”
最后他还是没有解释出什么,只是默默地转身,听着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
郡主可能是疼了,发出隐隐的抽泣声。
他手里无意识地捣着手里的捣药臼,这才觉得有些不对劲。
郡主出行,竟然都没有带个婢女,郡主身为女儿身,在一群大男人中间,不带个婢女哪里能方便?
还是说,
身后赵公公轻声哄着:“小主子还疼吗,奴才再轻点。”
还是说郡主跟赵公公已经不用顾忌男女大防了吗?
他无意识地想着,直到郡主唤他唤了好几声,他才回过神。
乐秧见孟云起心不在焉的模样,好奇地问:“云起,你在想什么?你的药材撒地上了。”
见孟云起惊慌起身去捡地上洒落的草药,赵福放下手里的药也跟着去收拾,孟云起擡起头看见赵公公清秀好看的面庞,还是抿嘴道了声谢。
乐秧只当孟云起舟车劳顿,精神不佳,并未在意。
她撩起布帘问跟着马车旁的陈千户:“陈千户,前方是到哪儿?”
陈千户躬身回答着她的问题:“回郡主,我们行程加快,越过前方官驿,落脚点就是抚州了。”
抚州,彧都形似,却仍有细微的差别。
“直接去抚州吧,”乐秧想了想又道,“进了城以后就别叫我郡主了,人多口杂,叫我小姐就行。”
他们这一路走来,都是走的官道,行人看见他们远远就躲开了,除了官驿里面的驿丞驿卒他们没有跟其他人说过话,也不担心露馅,进了城之后就要小心了。陈千户也应了。
暮色苍茫时,他们进入了抚州,令人意外的是,这里灯火通明,不断有小孩儿追逐着从马车旁跑过去,他们都有些惊讶,这热闹程度,除非重大节日,不然彧都夜晚都比不上。
他们前脚刚找了客栈歇下,后脚抚州知州就带着一应官员找了上来。
因着他们住客栈小院儿,没有官驿安全,她房间前便站了两个护卫,知州一行人来时,穿的也低调,被挡在了客栈的院子里。
乐秧出去时,一精瘦大眼官员堆着笑上前:“郡主,鄙人是抚州知州邓有闲,您看看,怎么也不提前给我们递个信儿,我们也好提前准备不是。”
“就是就是,郡主怎么能住这里呢!”有人站出来,“我们已经在城中最好的客栈天仙楼定了上房,这里不适合郡主住的。”
乐秧看向邓有闲道:“本是低调出行,不宜铺张浪费,我瞧着这小院儿挺安静的,不用麻烦。”
这些人能知道她的到来,乐秧也不意外,他们一路住官驿,那些官驿里的驿丞总会跟这些沿途的官员总会通风报信的。
只不过这些没有料到他们中途没有歇息,按照推算,他们应当是明日清晨到。
“既然郡主坚持,我们也不多劝,只是,”邓有闲用他的大眼看她,小心道,“我夫人想要瞻仰瞻仰郡主仙姿,所以在知州府略备薄酒,让在下夫人尽尽地主之谊,还妄郡主莫要推辞。”
郡主的到来,他们着实是头疼了一阵。
按理说以往来到抚州的官员,他们都是设接风宴的,但郡主是女的,他们一群男人跟郡主一桌喝酒吃饭也不太合理,也不能视而不见,想来想去,想出个让抚州各家的夫人去陪着。
见这些人热切地望着她,乐秧应了,他们便欢天喜地地走了。
乐秧转身回房中,见陈千户站在房前便问:“陈千户,抚州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陈千户想了想老实答道:“卑职知道陛下之前在抚州不远处驻扎过。”
“舅舅?”
这里面还有她便宜舅舅的事儿?
“对,攻破彧都只是最后的步骤,周边的州县早就沦陷了,”陈千户跟随薛放,知道的比较清楚,这些事也不用隐瞒,便把知道事情都说了,“这抚州,陛下还在这里住过,所以这里的官员应当早就归顺了陛下。”
乐秧听完后颔首,赵福也走过来:“小姐,膳食已经准备好。”
“云起他们呢?”
“孟二公子瞧着外边热闹,央着云起公子在客栈大堂里吃饭。”
乐秧擡脚就往那边走:“那我们也去吧,总是一个人吃着也没意思。”
说是大堂,孟家兄弟却是在二楼的隔间只不过是能看到下方堂里的,对她的到来,云起感到很高兴,乐秧还把赵福扯到身旁坐下,赵福欲起来,乐秧就道:“我是小姐,不是郡主,外边没有那些规矩。”
“是啊,你家小姐都发话了,你就别推脱了。”孟二笑嘻嘻说道。
乐秧瞥了眼孟二说:“难得你说句人话。”
孟二一顿,孟云起忙不叠转移话题。
他们一路吃干粮过来,有时到官驿改改伙食,还没有到这样大的酒楼里吃饭,孟二点了很多这里的特色菜,乐秧胃口大开,吃了不少,待到饭菜撤下,孟二便让他们上了一壶茶。
“哥哥,我之前就听郑灏那小子说过,抚州最好的茶不是天仙楼而是这曲水小院儿。”孟二喝了口有些兴奋道,“哼哼,郑灏那臭小子,跟着他父亲出来一趟,便整天在我们跟前吹嘘,现在本公子也出来了,发现也就这么回事儿嘛。”
乐秧抱着茶杯,望着楼下的慢慢聚集在一起的人。
孟云起注意到她,捂住了孟二叽叽喳喳的嘴巴,示意他不要吵,孟二眨巴着大眼睛瞪着他哥哥,隔间里安静下来后,下边的动静也传了上来。
“求求姚公子高擡贵手放过我吧!”
“本公子看上你的玉佩是你的福气,你还在这里干什么!”
“这群穷酸书生怎的还找到这儿来了,真是晦气!”
二楼到大堂的楼梯间,有两波人,一波锦绣华衣神态高傲,一波粗布青衣神情愤懑。
那群粗布青衣的看着是读书人,正拉着一个跪在地上的同伴起来,愤怒道:“之平,不要求他,走,我们去告官!”
那群公子哥听见后,非但不怕反而发出嘲笑:“告啊,你看看官府管不管你们!”
那群读书人也沉默下来,显然也是反应过来对面那些人的身份,面上有不甘有挫败。
“不过,我也不是不可以还给你,”那姚公子拿着枚玉佩抛了抛,挑眉道,“听说你写的一手好文章,这样,你断一只手,我就把玉佩还给你。”
孟二看着这群人目瞪口呆,他本以为觉得他跟郑灏他们在彧都已经够浑了,结果一山还有一山高啊。
读书人断手,那跟要他们的命差不多。围观的好事者敢怒不敢言。
“不行,之平!”
“你还要读书写字,绝对不可以!”
那名叫跪着的读书人也是一愣,随即崩溃大哭说那是他娘的遗物,他不可以不孝。
言语间,看来是选择断手要回玉佩了。
孟云起有些不忍心看这一幕,乐秧握住了他有些哆嗦的手,略微安抚。
“含章,你可算来了!”读书人群里有人叫嚷道。
乐秧跟随着他们陡然变得希冀的视线看向刚跨进门的人。
那人也是读书人打扮,在众人视线下从晦暗不明处缓步走出,乐秧绞尽脑汁,终于思索出一句贴切之词。
郎艳独绝、世无其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