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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赏梅雅集(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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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毫不犹豫,用尽全力按了下去!

“咔……嚓……”

一阵极其轻微、几乎被黑暗吞噬的机械转动声响起。面前的石壁,竟然无声无息地向内滑开,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深不见底的幽暗洞口!一股更阴冷、更陈腐、带着铁锈和尘埃的气息扑面而来。

沈知白与老管家对视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凝重和决然。她深吸一口地窖中冰冷的空气,毅然举着油灯,率先踏入那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隧道。

隧道狭窄而漫长,脚步声在寂静中被无限放大,如同敲在心头。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点微弱的光亮,空气也变得开阔了些许。

隧道尽头,豁然开朗,是一个圆形的石室。石室中央,一个奇异的装置吸引了沈知白全部的注意力——一个古朴的青铜底座上,稳稳托举着一个透明纯净的水晶球。水晶球内部,并非空无一物,而是悬浮着三枚小巧的、闪烁着金属冷光的薄片!它们以一种极其玄奥的轨迹排列着,赫然是……**北斗七星的形状!**

“这是……”沈知白惊疑不定地靠近。

“星晷仪。”一个极度虚弱、沙哑得几乎难以辨认的声音,从石室最黑暗的角落里传来。

沈知白的心脏骤然停止了跳动!她猛地转身,手中的油灯剧烈地晃动起来,昏黄的光晕颤抖着,终于照亮了角落里的景象——

裴砚之!

他如同一个被丢弃的破布娃娃,被粗重的、带着斑斑锈迹的铁链死死锁在冰冷的石壁上。那身玄色的劲装早已破烂不堪,被暗红色的血迹浸透、板结,一道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狰狞地暴露在空气中,皮肉翻卷,有的还在缓慢地渗出暗红的血珠。他的脸色惨白如金纸,嘴唇干裂,布满了血痂,额发被冷汗和血污黏在脸上。整个人虚弱得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消散。

然而,就在这濒死的躯体上,那双眼睛却依然亮得惊人!如同寒夜中不肯熄灭的星辰,穿透黑暗和血污,带着一种燃烧生命般的执拗,直直地、定定地望向她……手中的那枚白玉坠!

“你……你怎么会……”沈知白的声音破碎不堪,巨大的震惊和心痛让她几乎无法呼吸!她踉跄着扑过去,油灯的光颤抖着照亮他身上的累累伤痕,每一道都像割在她自己身上。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

裴砚之艰难地扯动了一下嘴角,似乎想给她一个安慰的笑,却牵动了伤口,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他极其费力地抬起那只伤痕累累、微微颤抖的手,用尽全身力气指向石室中央那座神秘的水晶星晷仪,声音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玉坠……放上去……凹槽……”

沈知白顺着他的指引看去,果然,在那青铜底座的中央,有一个形状大小与她腰间玉坠**完全吻合**的凹槽!

没有丝毫犹豫,她颤抖着手,解下那枚温润中透着诡异血丝的白玉坠,小心翼翼地将它放入了凹槽之中。

“嗡……”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来自远古的嗡鸣声响起!紧接着,水晶球内那三枚悬浮的金属薄片,如同被无形的力量唤醒,骤然开始高速旋转!速度越来越快,拖曳出银色的光痕,将整个水晶球内部搅动成一片璀璨的星河旋涡!

“现在……羊皮纸……”裴砚之的声音更加虚弱,气若游丝,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生命流逝的凉意。

沈知白强忍着巨大的悲痛和恐慌,迅速取出那卷珍贵的羊皮纸,按照裴砚之眼神的示意,将其小心翼翼地、完整地覆盖在水晶球的表面。

奇迹发生了!

羊皮纸上那些原本模糊不清、如同鬼画符般的图案,在接触到水晶球光滑球面的瞬间,仿佛被注入了生命!在内部高速旋转的金属星图和外部水晶折射的共同作用下,那些模糊的线条、墨点骤然变得清晰无比!它们被放大、投影,如同星辰显化,精准地映照在石室光滑的石壁上!

一幅庞大、精密、标注着无数山川河流、关隘城池的星象地图,赫然在目!

“这是……玉门关的布防图?!”老管家失声惊呼,老眼中充满了震撼。

裴砚之艰难地、极其轻微地摇了摇头,他沾满血污的手指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颤巍巍地指向地图上几个异常明亮、排列成北斗七星状的红点,声音已经微弱到几乎听不见:“不止……看……红点……勺柄……”

沈知白泪眼朦胧,顺着那颤抖的手指看去。只见那勺柄指向的终点位置,清晰地标注着一个蝇头小字:“库”。

“军械库!”她瞬间恍然大悟,如同醍醐灌顶,巨大的悲愤冲上心头,“父亲……父亲在图中标记了被那些蛀虫贪污、藏匿的军械所在!这就是他们杀人灭口的铁证!”

裴砚之的头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这微小的动作似乎耗尽了他残存的所有力气。他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每一次咳嗽都带出暗红色的血沫,溅落在早已被血染透的前襟上,刺目惊心。“当年……监军太监……与贵妃兄长……合谋……倒卖……军械……以次充好……”他的声音断断续续,破碎得不成句子,却带着刻骨的恨意,“令尊……发现……欲上达天听……他们……便放火烧了玉门关……嫁祸敌军……所有知情将士……灭口……”他喘息着,目光死死盯着那投影的地图,如同最后的火炬,“《天工谱》……实为……罪证……名册……库藏……尽在……其中……”

沈知白的心如同被千万把刀同时凌迟!父亲……那个一生都在为家国、为将士默默付出的人,竟是因为揭发蛀虫而惨遭毒手!她终于明白了父亲临终时为何死死握着那半块破碎的波斯琉璃镜——那根本不是镜子,而是记录这些滔天罪证的、特制的显影器物的一部分!

“我们必须救你出去!必须!”巨大的悲痛瞬间化为力量,沈知白扑到裴砚之身边,不顾他身上的血污,双手用力去掰扯那些锁住他的、冰冷沉重的铁链!指甲在粗糙冰冷的铁链上刮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裴砚之却用尽最后的力气摇头,那双曾经锐利如鹰隼的眼睛,此刻充满了焦急和决绝的催促。他猛地、极其艰难地抬手,扯断了颈间一根早已磨损不堪的细绳,将一个沾染了他温热血迹的、小小的铜钥匙,用尽最后力气塞进沈知白的手心!那钥匙冰冷刺骨,却又带着他生命的最后余温!

“画院……枯梅……树下……”他沾满血污的嘴唇翕动着,吐出这几个字,目光死死地锁住她,仿佛要将她的样子刻进灵魂深处。

就在这时——

“砰!!!”

石室唯一的入口,那扇厚重的木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外面狠狠撞开!碎裂的木屑纷飞!

“小姐快走!!”老管家的嘶吼声与兵刃出鞘的刺耳摩擦声同时响起!他如同守护幼崽的猛虎,拔出随身的短刀,毫不犹豫地迎向了门口涌入的黑影!

“不——!”沈知白发出一声凄厉的悲呼,她不能走!不能丢下他们!

裴砚之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沾满血污的脸庞猛地抬起,那双即将涣散的眸子爆发出最后、最炽光芒!他沾血的、冰冷的嘴唇,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诀别的意味,轻轻地、快速地擦过了沈知白冰凉的耳垂,留下最后一句如同烙印般的、微不可闻的箴言:

“记住……梅魄铸剑……雪魄淬锋……”

“走啊——!!!”老管家浴血的怒吼再次传来,他挡在门口,短刀挥舞,死死抵住数名敌人的进攻,身上已添新伤。

沈知白最后看了一眼裴砚之——他靠在石壁上,望着她,嘴角似乎想扯出一个安抚的弧度,眼神里充满了催促和不舍,还有……一种托付了所有的释然。

活下去!

为沈大人!

为……

暗门在身后轰然关闭的巨响,彻底淹没了那未尽的话语,也隔绝了石室内最后的景象——老管家悲壮的怒吼,兵刃激烈的碰撞,以及……那道永远烙印在她灵魂深处的、诀别的目光。

无边的黑暗瞬间吞噬了沈知白。她在那狭窄、冰冷、散发着死亡气息的隧道中疯狂地奔跑!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模糊了视线,灼烧着脸颊。紧握在手心的那枚小小的、沾着裴砚之鲜血的铜钥匙,深深地硌进她的皮肉,刺骨的痛楚却远不及心口那万分之一!

父亲!裴砚之!老管家!还有玉门关下无数被烈火吞噬的、不知姓名的将士!他们的血!他们的冤!他们的恨!

冰冷的空气如同刀刃刮过喉咙,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沈知白咬紧牙关,将所有的悲恸、愤怒、仇恨,都化作脚下狂奔的力量!

**梅魄铸剑,雪魄淬锋——**

……

沈知白又一次坠入梦境。熟悉的灰雾弥漫四周,她看见那个模糊的身影站在远处,像往常一样向她伸出手。指尖即将相触时,闹钟声骤然响起。\"又是这个梦...\"她望着天花板喃喃自语,胸口残留着莫名的钝痛。窗外晨光熹微,却驱散不了心底那片阴霾——这已经是第七次梦见那个人了……

**这天深秋,她被指派去清洗靠近太液池的回廊栏杆。** 冰冷的池水冻得她手指通红麻木。几个衣着光鲜、显然是某位得宠妃嫔宫里的宫女趾高气扬地走过,其中一个故意将手中捧着的果盘一歪,几颗圆溜溜的蜜桔滚落在地,恰好滚到沈知白脚边。

“哎呀!我的果子!”那宫女夸张地叫起来,指着沈知白,“你这贱奴!手脚怎么这么笨!还不快给我捡起来洗干净!”

沈知白沉默地蹲下身去捡。就在她指尖触碰到一颗蜜桔的瞬间,一只穿着精致绣花鞋的脚猛地踩在她撑在地上的手背上!

钻心的剧痛传来!沈知白闷哼一声,额上瞬间渗出冷汗。

“磨蹭什么!快捡!”那宫女用力碾着她的手指,脸上带着恶意的笑。

沈知白猛地抬头,冰冷的视线如同实质的刀刃射向那宫女。那宫女被她眼中骤然迸发的寒光刺得一凛,下意识松了脚,随即恼羞成怒:“还敢瞪我?你这罪奴好大的胆子!”说着,竟伸手狠狠推了她一把!

沈知白本就蹲在池边,重心不稳,被这大力一推,身体猛地向后倒去!

“噗通——!”

冰冷刺骨的池水瞬间将她吞噬!深秋的太液池水寒彻骨髓,巨大的冲击让她呛了好几口水。求生的本能让她挣扎,但厚重的粗布衣裙如同铅块般拖着她下沉。岸上传来那几个宫女惊慌又带着幸灾乐祸的尖叫:

“啊!她掉下去了!”

“快来人啊!罪奴落水了!”

“是她自己不小心滑下去的!”

意识在冰冷的黑暗和窒息感中迅速模糊。湖水灌入耳鼻,周围的声音变得遥远而扭曲。就在她以为自己即将沉入这肮脏的池底,追随父亲而去时——

**一只冰冷却异常有力的手,猛地抓住了她胡乱挥舞的手臂!**

那股力量极大,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猛地将她从下沉的深渊中向上拖拽!冰冷的湖水被搅动,她混乱中似乎撞入一个坚实的胸膛,鼻尖萦绕着一丝极其淡薄的、冷冽的松木气息。

她无法睁眼,也无法思考,只感觉身体被那股力量带着,迅速破开水面。新鲜的空气涌入肺腑,让她剧烈地咳嗽起来。

她被拖到一处隐蔽的、长满湿滑苔藓的假山石岸边。背后是冰冷的石头,身前是同样浑身湿透、散发着寒气的救她之人。她虚弱地睁开被水糊住的眼睛,视线一片模糊,只能看到一个高大挺拔的玄色身影轮廓,脸上似乎覆着什么东西(如水靠或面巾),完全看不清面容,只有紧抿的薄唇和线条冷硬的下颌在水光中若隐若现。

那人将她放下,动作并不温柔,却确保她靠在石壁上不至于滑落。沈知白咳得撕心裂肺,浑身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一个低沉、沙哑、仿佛刻意压低的男声,在她头顶响起,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钉子,狠狠钉入她濒临涣散的意识里:

**“想死?太便宜他们了!”** 那声音带着一种压抑的、近乎残酷的冷静,“**沈青阳的女儿,就这么窝囊地死在阴沟里?你爹的血,白流了?!活着!只有活着,才能把那些魑魅魍魉,一个个拖进地狱!”**

话音未落,远处已传来纷乱的脚步声和宫人的呼喊声。

“在那边!快!救人啊!”

“好像是画院那个罪奴…”

那玄色身影没有丝毫停留,如同来时一般突兀,猛地松开她,身影鬼魅般一晃,便无声无息地融入了假山嶙峋的阴影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只留下那冰冷的话语和一丝若有若无的松木冷香,萦绕在沈知白耳畔鼻尖。

沈知白靠在冰冷的石壁上,浑身湿透,冻得牙齿打颤,咳得心肺欲裂。但那双原本空洞绝望的眼睛,却死死盯着那人消失的黑暗角落,里面翻涌着惊疑、后怕,以及被那冰冷话语狠狠点燃的、更加汹涌、更加执拗的恨火!

**活着…拖进地狱…**

宫人们手忙脚乱地将她捞起,用粗糙的布裹住。赵氏闻讯赶来,尖利的斥骂声不绝于耳:“晦气!真是晦气!自己找死还要连累别人!还不快把这晦气东西拖回去!关起来!别让她死在这儿脏了地方!”

沈知白被粗鲁地拖拽着离开。她没有挣扎,也没有再看那幽深的池水一眼。身体冰冷,心却像被投入了熔炉。

**裴砚之…是那个地道里的人吗?还是…别人?** 但无论他是谁,他的话,如同最后一把钥匙,彻底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

**爹,女儿知道了。** 她在心底无声地嘶吼,**女儿会活着!活到看着他们…一个个…万劫不复!**

她低垂着头,湿漉漉的发丝贴在苍白的脸颊上,被拖行的脚步踉跄而狼狈。但在那无人看见的阴影里,她的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勾起了一个冰冷、诡异、如同地狱幽莲般的弧度。

深秋的风吹过太液池,带起一片萧瑟的涟漪。这座吞噬了无数秘密和性命的宫廷,还远未意识到,一个带着怎样刻骨恨意的复仇者,已经在这冰冷的池水中完成了她的淬火与重生。

这把以血泪为火、以冤屈为锤、以生命为祭奠铸就的复仇之剑,已然在炼狱中成型!剑锋所指,必将血债血偿!

她不是一个人在奔跑。她的身后,是无数的亡魂在咆哮,在催促。她的前方,是黎明前最浓重的黑暗,而剑锋,必将劈开这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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