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终 (9)(2 / 2)
“可是……”长儿本还想说什么,但擡头撞入她溢满夕阳的眸子那一刻,又突然喃喃问道,“你既然知道他不会兑现诺言,为什么还要下去?”
南予擡头看向神机楼,一脸惆怅道,“我本以为他至少会把百里尘渊带出来,到时候直接用抢的就得了,没想到他比小爷预想中还不要脸一些,失策失策。”
君玦微微勾唇,“走吧,先回客栈再说。”
南予点头,和君玦并肩一起往皇宫外走去。
无边的霞光挥洒在她身上,为那身血衣镀上了一层金辉,她的背影清瘦俊秀,被白玉束起的青丝一长束垂在身后,被风微微撩起。
她一边走着一边插科打诨地同君玦说笑,君玦看她的眼神既温柔又暧/昧,他噙着一抹妖娆的笑意,她说一句,他回一句,竟乐此不疲。
长儿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忽然就想起方才自己问君玦哥哥的事来。
“君玦哥哥,你这么紧张,是不是喜欢那个臭女人呀?”
“是啊。”
“……只是喜欢,不是爱吗?”
“这重要吗?”彼时他低头笑着看向自己,有些疑惑地挑眉。
“爱不是比喜欢更深一些吗?你只是喜欢她,不是爱她。”
“你小小年纪,懂得倒挺多。”
72.窃取兵符
从皇宫里出来的时候就已是黄昏时分,南予也诧异自己这一架竟打了一个下午,三人回到客栈只好随意吃了些东西。
南予的房间和长儿的相毗邻,君玦的则是在长儿的另一边。
皇宫到客栈有着不远的距离,再加上南予此前固执地坚持要先吃完饭才肯沐浴,所以兽血早已凝固在身上,异常难清洗,待她沐浴拾掇好自己,穿好衣裳出来时,已经是深更半夜了。
夜凉如水,院深人静,所有人都在无声无息的酣眠之中。
客栈上方陡然划过一道虚影,来人踏着砖瓦飞行却不留下半点动静,只有那双在无尽杀伐中磨炼出的眸子在月光的映照之下,泛出森冷的白光。
似是早就踩好了点,那黑衣人并未在房顶上多待,寥寥几个眨眼间,就翻墙入院潜到了二楼一间客房的门外。
摸出早已在腰间备好的尸蛊,以迷叠香为引子,蜘蛛虫蚁牵线,种在睡在另外两间房的人身上。
片刻过后,他谨慎地测听这两间房内的动静,在确认没有半点气息后,他微微勾起唇角的冷嘲。
放倒了两个厉害角色,他微微放松了警惕,直起身子单手推开中间那扇门又迅速合上。
被他推开的那间房,正是长儿住的那间,而被他放倒的,则是南予和君玦那间了。
似乎是想到长儿没有作战能力,黑衣人甚至连气都懒得屏了,进了房门就直入正题——兵符。
由于门窗紧闭,房内连月光都没有,黑衣人吹亮火折子向长儿的床头走去,果不其然,在长儿的身侧,正放着她进宫时带的那个包袱。
正要伸手去拿,长儿迷糊间竟然睁开了眼,待看清自己床边的确站着个身着黑衣的蒙面人后她猛地惊醒向床内缩去:“你是谁?!要干什么?!救……唔!”
救命二字没喊完,被黑衣人一手死死捂住嘴,另一手则掐在长儿的喉间,低声呵斥道,“别出声!小心我杀了你!”
嘶哑阴沉的声音让长儿惊恐地瞪大双眼用力点头。
黑衣人松开捂住她嘴的那只手,只用一只手抵在她的喉咙处,松开的那只手则向床内侧的包袱伸去。
“不……”反应过来他是冲着兵符而来,长儿猛然发出一个单音,黑衣人立刻加重了掐她的力道,将她要说的话断在喉咙口。
“咳咳、咳!放、放开……我……!”长儿拼命呼吸换气,用接近无声的声音咳喘,依稀发出断断续续的话语。
黑衣人丝毫不留余地的掐住长儿,另一只手已经将包袱紧紧握在手里,嘴角勾起一抹诡谲的冷笑,“看来兵符果真在这里面。长公主殿下,你很快,就能和你弟弟团聚了……”
长儿瞳孔猛地一缩,拼命摇头挣扎抵抗,但她微薄的力量在黑衣人的眼中却形如蝼蚁,黑衣人一边是讥讽而又带着得意地笑着,另一边则伸手在包袱里面摸索兵符。
一个冰凉坚硬的物什被他轻松找到并摸了出来,正打算扔开长儿回去复命,却看见长儿盯着自己手里的东西渐渐地不再挣扎,且流露出一种怪异的眼神。
低头一看,黑衣人大惊……他手里的,不过是一块儿普通的玉佩?!
“嗤!”
身后传来女子的轻笑,黑衣人惊慌错愕地警惕转头,直直撞入那跷腿坐在窗框上的女子眼中,她低眉把玩着匕首,眉眼间是毫不掩饰的调笑,“小爷吹了这半天的冷风,你不妨反应得再慢一点?”
73.没点脑子
说话间,房内的灯也渐渐亮了起来,黑衣人就着灯火看去,是一身红衣坐在茶桌边儿上堪堪将蜡烛拿火折子点亮的君玦。
随手甩灭火折子,君玦给自己倒了杯茶水,执起茶杯放在唇畔,他微微笑道,“方才进来的时候就跟你说那边凉,你偏不听我的。”
语气中颇有种宠溺而又嗔怪的无可奈何。
“我这不是看窗户关上的,还以为没什么风么。”南予翻窗下来,悠悠地走了过去。
“让你坐我旁边喝茶等着,不比坐在那边好吗?”君玦倒了一杯茶递给她,挑眉问道。
南予顺手接过,正儿八经道,“倘若我俩都搁这儿喝茶,他见我们这般悠闲,那他忙活这么半天倒头来岂不是显得智商很低的样子?”
君玦轻笑,“予儿说得有理。”
黑衣人完美的充了回看客,眼前两个人前前后后有一搭没一搭聊得跟八百辈子没说过话似的,语气已经恬淡到浑如闲在家里没事儿随意唠唠嗑的地步了!
显然是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
“够了!”黑衣人压低嗓音怒吼。
两人这才撩起眼皮将视线不咸不淡地落在黑衣人身上。
南予擡腿向前走了两步,黑衣人赶忙退后一步拉开要准备干架的姿势。
这个举动明显地取悦了南予,她好笑地双手环胸顿在原地挑眉看他,“你别紧张,我打人之前一般都会按照对手级别给个象征性的暗示。”
倘若这话叫婧妃娘娘听到了,保准吐她两泼口水。
被她这么风轻云淡的一说,黑衣人面色极为难看地恢复站姿,一脸警惕地看向她,虚着一双眸子阴沉道,“你们不应该中了蛊毒睡在自己房里不省人事吗?”
“很明显我们没中啊!”南予坦然,“倘若你推门进来的时候就能看到我们并打个招呼的话,也不会像如今这般尴尬得只能问些显而易见的问题。”
“你!”黑衣人咬牙暗退一步,猛地拉过长儿掐住她的脖子护在自己身前,“把兵符交出来,不然我就杀了她!”
长儿还没从上一轮的袭击中缓过来,又迎来了这一轮的袭击,此时依旧只能用手钳住他的好让自己能好受些,她涨红着一张俏脸发出细弱不闻的声音,“兵符……兵符不能……给他……!”
“哗啦!”南予猛地摊开折扇坐了回去,跷起二郎腿笑眯眯道,“你放心。”
就在长儿等人都以为她会说出“绝不会给他”之类的话时,南予又悠悠地补上了一句,“兵符我已经扔了。”
“什么?!”黑衣人猛地一缩瞳孔,浑身一僵。
就是此刻,南予“啪”地一声收了折扇,黑衣人甚至还没看得清她起身就已经飞了出去!
再从地上匍匐起来擡头看去的时候,南予已经抱着长儿坐在了椅子上,手上抛起落下再抛起又落下的不是兵符又是什么?!
舔着嘴角邪笑,她满脸都是一个拽字,“小爷说扔了你就信啊,江湖上混怎么没带点儿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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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有成就感
“你!”黑衣人捂着被她袭击的胸口,咬牙切齿,“你诈我?!”
南予显然是很有空和他闲聊一番,一手抵住自己的腿搂着长儿,一手漫不经心地抛着兵符,“如今任务失败得这么彻底,有没有什么感情想要抒发一下的?”
黑衣人捂着心口咆哮:“你不用如此羞辱我!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黑衣人说这话的同时,长儿的小手搂着南予的脖子,趴在她的肩头喃喃自语,“臭女人什么时候把我的兵符偷走的……”从她这个角度却恰好对上了君玦的眸子。
君玦提着唇角轻笑回她道,“在皇宫拿你包袱翻看的时候。”
长儿恍然大悟,而南予却像是没听到他们这边的对话一样,仍然同处于暴跳如雷状态的黑衣人插科打诨,“被小爷三两下就打趴下的人,杀你刮你都显得我太幼稚了,没一点成就感。”
对于黑衣人刚刚的提议,南予整个儿看他就像是在看一个弱智。
“那你想如何?!”尽管她的态度是如此的嚣张轻/佻,可还是抵不过她说的是事实,黑衣人只能含恨咬牙道。
“就这么着吧,”南予一下握住被抛起的兵符,撩起眸子看他道,“小爷今儿个心情好,放了你。”
黑衣人冷嗤着偏头,“你想耍什么把戏,别以为我会相信你。”
南予随意把长儿从自己身上拔拉下来,挑眉同他一本正经地分析道,“百里湮让你带了这么猛地一盅蛊毒来,你任务失败就罢了,最后连跑都跑不回去,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我自己未完成任务,本就该死!”
“你总得死得体面一些吧?”稍作一顿,南予接着道,“你死在我手里的话多半是没什么体面了,但你若是跟他说是从我的手里逃回去的,百里湮必然会高看你几眼。”
这话真是嚣张得黑衣人想爬过去吐她两泼口水,愣生生地憋住了。
“你当真是要放了我?”黑衣人狐疑地蹙眉质问,“为什么?”
南予气定神闲,“因为这让杀了这么多年人今日偶然圣母了一把的我很有成就感。”
黑衣人瞪着她,似乎是在推敲她话里的可靠性,虽然这个理由他觉得着实没什么值得推敲一番可靠性的,但是此时不走难道还求着让她杀了自己?
沉吟片刻,黑衣人从地上迅速爬了起来,刚摸到窗户口,身后的人又截了他的动作。
“慢着,”南予换了个跷腿的坐姿,吊儿郎当道,“有没有礼貌,不应该同我说声谢谢?”
黑衣人活似撞了鬼,下意识脱口而出,“谢……”刚说出口又立刻收住了势,气恼地瞪了眼南予,而后飞身跃出窗户。
阳夏国·皇宫
“啪”地一声,百里湮摔了一个价值连城的雕花瓷器,“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本王养你们这群废物有何用?!”
他跟前儿跪着的,正是刚从南予手中放出来的黑衣人,“属下该死!未能完成王交给属下的任务!”
“你确实该死!”百里湮上前狠狠踹了他一脚,“世间罕见的尸蛊就这么被你白白浪费了!”
“王明鉴!属下确实下了尸蛊,可属下也奇怪为何他们没中蛊毒……”黑衣人抹了嘴角的血再次拱手埋头道,“请王责罚!”
滔天的怒气上涌,百里湮气极反笑,“你难道要告诉本王,她一个秦楼楚馆里出来的妓子,还会解蛊毒不成?!”
黑衣人俯首不言,他其实心里倒真有这种猜测,并不一定是解蛊毒,可能是她有办法趋势蛊虫,所以她一开始根本就没中蛊毒。
思及此,黑衣人正想说些什么,擡头却见百里湮忽然吐出一口黑血来!
黑衣人起身要去搀扶,却也猛地血气上涌,吐出一口黑血,他翻过掌心,那里有一团紫黑色的花纹,像趴在他手心的蜘蛛一般。
百里湮见他翻过掌心,自己也跟着翻掌看了一眼,竟有一团一模一样的花纹!
黑衣人猛然醒悟,怪不得那个她要放了自己!原来是为了把毒传给百里湮……她究竟什么时候下的毒?!
“南予!本王定要把你碎尸万段!”百里湮咬牙怒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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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未雨绸缪
第二日南予从被窝里爬出来的时候正赶上了吃午膳。
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是个极好的天气。
推开门走了两步,南予趴在二楼栏杆上睡眼朦胧地打着呵欠,显然是昨晚和那黑衣人耽误了太久以至于如今自个儿还没有睡够。
“倘若没有睡够,回去再睡睡也无妨。”君玦似乎是听到了她开门的声音,紧接着也从房内走了出来,站在她身边低头看她。
南予闭着眼睛趴在栏杆上,“不睡了,百里湮那边有什么动静?”
从君玦的角度看去,南予的睫毛落下一片阴影,由于睡得太久,白皙的脸上被印上了三条淡红色的横杠,她的薄唇半开微微动着,因为侧睡,君玦看到了她上方的两颗小虎牙……
可爱惨了。
不知是不是被这幅柔软的模样给萌住的,君玦忽然就笑出了声,而后抿唇将怀里的东西拿出来递给她,“寅时,百里湮派人送来了这个。”
南予睁开眸子瞄了两眼,是一封密信,她直起身子接过来拆开,大致看了看,“料想不差,他要拿百里尘渊和我换解药。”
“那予儿打不打算给他呢?”君玦饶有兴致地欣赏着她脸上的横杠,随口问道。
南予揉了揉鼻尖,正打算询问着他的意见归置个计划出来,却没想到擡头那一瞬间撞进他满眸的星辰里,她愣了愣,“你看什么?”
“你脸上有东西。”被逮个正着,君玦耳尖微微一红,别过头佯装无事,“睡出来的印子。”
此事揭过,两人回归正题。
南予把玩着手里的兵符,忽然问道,“百里湮如今是摄政王,总揽朝堂上的事,如果兵符被他拿了,是不是就可以随意调动雪狼骑了?”
“没错。原本兵符并不是谁拿到手都可以调用的,但如今阳夏国由百里湮主政,如果皇帝没本事,军队自然会在二者之中选择对自己有利的主子。”
顿了顿,君玦又解释道,“雪狼骑由阳夏国的先皇一手栽培,皆是忠勇之士,但百里湮手里握着阳夏国一大部分的兵力,雪狼骑想与之抗衡,胜算不大。一方面是忠义,一方面是性命,雪狼骑也很难抉择。”
南予蹙眉看他,“所以雪狼骑如今算是中立于皇帝和百里湮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