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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心(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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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默然听着,已渐渐适应这一个个令我震惊的信息,心里琢磨着:宇文直一向与宇文护交好,此番宇文护这般对待他,以宇文直睚眦必报的性格,怕是要同宇文护结下梁子了。

云絮的脸上慢慢浮出笑意:“如今形势已向有利于陛下的一方转化了。虽然宇文宪依旧同宇文护亲厚,但宇文护的力量已经开始分化了。陛下才是最大的受益者。”

我静静地看着云絮,心情有些复杂,良久,启口道:“那我该怎么办呢?”

“我觉得宇文倾应是个可托之人。”云絮慢慢思忖着,然后悄悄附到我耳边,“你不如这样跟他说吧。”

我思索了片刻,这建议虽然有些冒险,但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我俩正交谈之际,忽闻水儿在阁外禀报:“娘娘,司宪中大夫庾信已到。”

云絮闻言,微微敛起脸上的表情,正色道:“快请庾大夫入内。”

我忙起身立在一旁,眼睛望向门口。

一个身着玄色长衫的中年男子慢慢步入堂内,对着云絮躬身行礼:“庾信见过娘娘。”

云絮端坐在坐榻上,微微一笑,但面上已多了几份威仪:“庾大夫多礼了,您请坐吧。”

“臣惶恐。”

“不必多礼,”云絮淡淡回道,脸上笑意慢慢敛去,又转向水儿,“水儿,快侍候庾大夫就坐。”

庾信这才坐定,慢慢擡起头,看着他那张瘦削整肃的面孔,我立刻想起来了:他曾在前年腊日宴会上献过诗,我见过他。

他看起来五十岁左右,两鬓已经霜白,神情寡淡,双目深陷,眼里虽是一片澄明,但却含着一抹化不去忧思。他大概还是思念故土,为身仕敌国而耿耿于怀吧。

我静静立在一旁看着他,也不禁为他的际遇唏嘘感慨。古今以身殉国的仁人志士数不胜数,但投敌求荣的也不在少数。庾信虽没有为故国守节,但他身居高位,却不贪恋富贵荣华,一心痴念故国,却也是忠心可鉴了。

云絮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淡淡开口:“听闻近日庾大夫已转到齐公府上任侍读,我要向您道声喜了。”

庾信忙起身还礼:“庾某才疏学浅,文辞粗陋,幸蒙齐公赏识,如今又获娘娘谬赞,不胜惶恐。”

“此言差矣,”云絮摆了摆手,“庾大夫名冠南北,担任公府侍读,委实屈才了。”

“娘娘这番话,真是折杀鄙人了。”庾信仍是立在中堂,语气虽沉实,但面上已露出些许疑虑。

其实,不光是他,就连我也在疑惑云絮召他来究竟所为何事。

“大夫请坐。”云絮又让道,“我并不是虚口空赞,而是有诗为证。前几日,齐使斛律文斯前来吊唁。陛下派您来接待他。听说大夫在席上做了一首好诗,我很是欣赏,已记下了。”

“娘娘——”庾信面上的沉静骤然打破,低低呼了一声。

云絮也不理他,径自开口吟诵起来:

“归轩下宾馆,送盖出河堤。

酒正离杯促,歌工别曲凄。

林寒木皮厚,沙回雁飞低。

故人倘相访,知余已执珪。”

云絮的声音如珠玉击盘,清脆空灵,带着不染尘俗的高远之意,与这诗的意境契合一体。我虽不懂诗,但也能隐约体察其中况味,不由暗暗称赞。

而此时,庾信的脸色已苍白如纸。

“此诗意旨高远,深挚情意内蓄其中,含而不露,沉厚内敛。足见大夫深厚的笔力。”云絮淡淡品评着,俄而,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只是为何我读出浓浓的思国和痛悔之意?难道在周国,大夫过得并不如意?”

“周国厚待我,庾信无以为报,岂敢再生他念?望娘娘恕罪。”庾信已然跪在地上,僵直的脊背如他的语调般颤抖着,宛如风中飘零的残叶。

我闻言也悚然一惊:云絮莫不是暗指他“身在曹营心在汉”,这罪名说大可大,说小可小,但若借题发挥,他怕是要遭灾。只是云絮为人善良不争,为何要接他的短?她究竟是为了什么?

“大夫莫紧张。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提醒你一下,以后宴饮作诗还是小心为妙。大冢宰政事繁忙,无暇顾察。只是陛下素来喜好诗文经义,若要让他得知,似乎不太好……”

“微臣有罪,不敢为己开脱,任凭陛下处罚。”庾信深深伏在地上,不敢擡起头来。

这是□裸的文字狱啊。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云絮这番相逼,究竟有什么目的?

我心头掠过一阵寒意,望着她那熟悉的眉眼,只觉有些陌生。

“大夫这是为何?这诗已被我拦下,陛下并不知道。庾大夫忠心可鉴,纵使陛下读到此诗,我也会为你说句公道话的。”

“谢娘娘洪恩。”庾信这才擡起头,慢慢舒了一口气,只是脸上犹带着惊疑之色。

云絮说了半天,定是有事要委任给他,这一点,我和庾信有着相同的疑惑。

“庾大夫客气了。只是我有一事相求,还望你成全。”

果然如此。

庾信的面色又笼上几分肃意,沉声道:“娘娘所托,臣下自不敢推辞。”

“是这样。”云絮淡无表情的脸终于现出一丝笑意,“如今我怀有皇上骨肉,虽不知到底是个公主还是皇子,但我想让他将来多接触些诗文经义,通达礼仪。我本也是江陵人氏,素仰庾大夫高名。想请您做我儿的老师。不知您意下如何?”

“娘娘——”庾信脸色一僵,显然这一请求在他意料之外。

“我提前向您发出邀请。您可不要再答应别的娘娘了。”云絮又淡淡开口,但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如今突厥阿史那皇后还没到朝,若是她将来诞下皇子,定也会请大夫做太傅。到时我就争不过她了。所以还望大夫不要推辞。”

“娘娘厚爱,微臣诚惶诚恐。”庾信面露难色,迟疑道,“只是我现在齐公府上任职,您也知道齐公与大冢宰亲厚,此番我若是再接受您的委任。怕是不妥。”

庾信慢慢说出他的疑虑。我慢慢琢磨着,忽然明白了云絮的用意:她聘请庾信做老师是假,以他作纽带暗中为皇帝和宇文宪牵线搭桥才是真吧。宇文宪身份尊贵,又手握重兵,若是能得到他的支持,皇帝必定实力大增。而庾信担忧自己身仕两家,怕宇文护起疑吧。

我暗暗揣测,也不知这番推论是真是假。不过以皇子的太傅为托词,确是是个好借口。宇文护不通汉学,整日忙于政务军事,对文学诗赋一类向来不上心。这个借口应该能掩饰过去。

云絮不再说话,竟起身下榻,对着庾信拱手一拜:“还望庾大夫不要推辞。皇帝与齐公是亲兄弟,亲厚无间,怎会因此事心生嫌隙?大冢宰也不会介怀的。大夫多虑了。这一拜算是我代替皇儿提前拜师了。”

庾信受她这一拜,忙跪下行礼,嘴唇翕动了几下,面色愁苦,却无法再推辞,只得拜受:

“蒙娘娘厚爱,臣只能冒领高职了。”

云絮闻言,示意他起身,然后又回到榻上坐稳,还向我投来淡淡一笑,似在暗示什么。

我看了她那笑容,却是一阵心惊:她是有意让我目睹这一幕,叫我安心,让我明白站在皇帝这边是正确的选择?进一步说,是让我安然在宇文倾身边,配合他的行动?

我心头疑团簇簇,不明白她的真正用意。

云絮轻咳了一声,似是要与庾信谈一些要事。我见状忙找了个借口退出。她也不挽留,只是叫水儿送我出来,陪我在皇宫里游走一番。

我欣然答应。

作者有话要说: 庾信前期在赵公宇文招手下做事,后转到齐公宇文宪手下做事,至于他什么时间跳的槽,我也不知道……本文出现的诗是庾信的《对宴齐使》,是被我挪用过来的,跟本文情节没什么关系。请原谅我胡乱拼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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