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败露(2 / 2)
我把脸转向一边,慢慢吸了口气:“没什么特别的心思。那时我四面受敌,救下你,也有助于自己脱身。事实不正是那样么?“
杨素默然,似在思索什么。
“不过,以后再遇到这种情况,可就未必了。”我转眼看他,冷笑道。
杨素愣了片刻,突然又笑开:“把柄被我捏在手里还嘴硬。苏宇凉,这果然是你的风格。”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只觉他的行止有些疯狂,但想着宇文倾还在等我,心里又是一阵烦躁。
“话我说完了,你还有事么?”我耐心耗尽,不耐烦地问,既然假象已被戳破,我也就没什么顾忌了。
“没什么好问的了。”杨素敛起笑意,“你放心,这事我不会说出去。我杨素一向是个恩怨分明的人。你的恩我会记在心上。但苏家悔婚给我的耻辱我也不会忘记。你记住,我永远都瞧不起苏威!”他指定我,声音凛然生寒,字字如钉。
“那是你的事。”
我瞥了他一眼,冷冷一笑,转身走开,再也不回头。
他似乎还在原地,喃喃低语传入我的耳朵:
“苏宇凉,你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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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粮草还能支持几天?”宇文倾抿了一口水,沉沉开口。
我默然立在堂下,宇文倾、李迁哲、杨素、阿武,还有几个百夫长坐在四周,目光将我围束起来,我只觉如芒刺在背,很不舒服。
要说真话?我有些犹豫,最终开始僵硬开口:
“一个月。”
他们打量了我片刻,似乎有些怀疑。杨素更是冷眼看着我,神色复杂。我不知道他是在质疑我的话,还是在想刚才的事。
屋里一片死寂,众人都在思索,一时四下无声。
半晌,一个百夫长开口道:“若是这样,倒还不太糟糕。我估计宜阳的齐军可能还撑不到一个月。”
“你想的太简单了。”杨素冷冷打断他,“杨留那边粮草不济,已几次告急了。”
我不禁一惊,六子死守崇德城多时,纵是斛律光没有强攻,他也撑不了多久了。
“这倒也是未必。如果我们还能撑上十多天。现在派轻骑向卫公求援,应该还来得及。”李迁哲摸了摸下巴,不以为然地说。
闻言,众人的目光齐齐汇聚在李迁哲身上。宇文倾更是紧紧盯住他,目光几乎要穿到他心里。
他的话是不假。不过众人质疑的是,轻骑能不能顺利送出消息?宇文直又有没有诚意来援助我们?毕竟朝廷并未授权他这么做,李迁哲的部队都是他自愿派遣的。
李迁哲不自然地晃了晃头,轻轻咳了一声:“诸位不相信卫公?齐公无暇顾全我们,但卫公不会袖手旁观。”
他此言一出,把大家不愿言说的尴尬处境轻轻挑明,又把众人的疑问都堵了回去。大家立马收回目光,缄口不言,一时气氛有些尴尬。
我似乎有些明白宇文直的用心。他和宇文宪表面上是友慈的亲兄弟,但背地里矛盾重重。几年前,宇文宪败于邙山,未遭处罚;而宇文直遭遇沌口之败,却被宇文护降职。虽然同为宇文护的亲信,但宇文护更信赖和倚重宇文宪。宇文直嫉妒宇文宪的才能和权名,大家都看在眼里,无人不知。
宇文宪有自己的作战方略,他想舍弃我们,顾全大局。而置身事外的宇文直一直在旁观望,他看准宇文宪的心思,借题发挥,既能给宇文宪招来按兵不救,惧敌不前的罪名,又能为自己赢得替国分忧的好名声,一石二鸟。
最后还是宇文倾打破僵局:“如此便最好不过了。建安、崇德两城军士的性命都系在李将军和卫公身上了。此事还劳烦李将军多多筹谋。”
“那是自然。”李迁哲微微颔首,面上露出一丝傲然,“但卫公可是有条件的。”他看向宇文倾,目光别有深意。
“若能救得军士性命,保全两城,卫公的要求我怎能不允?”宇文倾面不改色,淡然回道。
“好。”李迁哲击节称赞。
…………
议事完毕,我跟着杨素、李迁哲等人正要退去,却被宇文倾唤住。
他扣上门,挡住外面毒辣的阳光。
不待他开口,我便急急问道:“你真的相信李迁哲所言?就算可信,你恐怕日后要受制于宇文直了。到时你夹在宇文宪和宇文直之间,该如何自处?”
他薄唇动了动,没有感到惊讶,显然这些后果都是他考虑过的。
“先看看宇文直到底如何动作,有何打算。”
我闻言默然,对于政治势力之间的勾心斗角,他自然比我更敏感更明白,我也不用替他操心。
我坐下来,喝了一口水,那时被杨素看破身份,我一直心绪不宁,五脏六腑都像被焚过一般焦躁,此刻,心思才稍稍静下来。
我的反应被宇文倾看在眼里,他走过来,低声问道:
“今天,你看起来有些不对劲儿。”
闻言,我身子一僵,咽下一口水,擡头看他,目光黯淡:“杨素知道我的身份了……”
他闻言一怔,沉默了半晌。
我又把今天的遭遇一五一十地告诉他。
“这事你不要再想。到时我来处理吧。”他面色沉了沉,目光深邃,又低声道,“眼下最急不是它。我只问你,我军粮草到底还能支撑多久?”
我的手一颤,杯中水险些洒了出去。
到底还是瞒不过他。
“撑不过十天。”我摇摇头,神情黯然,“当时有这么多百夫长在场,我怕说出实情,会军心大乱。”
宇文倾闻言,勉强笑了笑,似在安慰:“这样倒无不妥。只是望梅止渴罢了,解决不了实际问题。粮草吃尽那天,又该如何?”
“我们还有时间。”我急声道,“不过,你难道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宇文直身上,没有别的打算?”
“当然不会。我还有个计划,但是有些冒险。”宇文倾放低了声音,“目前,斛律光在宜阳一带修筑统关、丰化二城,既然他们能夜袭周营,我们何不以彼之道还彼之身?”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历史上这场宜阳之战根本没有宇文直、李迁哲什么事,我是为了情节需要虚构的。嗯,依旧是主线遵循历史,细节处YY和想象。宜阳之战和汾北的战事,我只能从结果上尊重历史,具体作战细节我就自己想象了,因为《资治通鉴》上对此记述也不太详细,在细节处,我处理得和史书有些偏差,但战争结果不改变。唉,没太写过战争,可能会有很多bug吧。那时拿着《资治通鉴》上的地图,快要瞪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