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深情款款（2） (1)（2 / 2）
“还一步三回头，”少女翻了翻大大的白眼，“姐姐是要上班的人，约不了会了，省省吧，你那对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你再翻白眼，眼珠子也要掉了。”
“没你掉得凶残。”
“彼此……”
回头再探一眼后头，一不小心正好瞧见刘荭笑盈盈地站在身后，身上已经换下了警服，穿着漂亮的裙装。见文彬目瞪口呆的样子，她笑得眯起了眼：“局长说放我提前下班，所以，我们的相亲还要不要继续呢？”
“要……”
当然要……
这一场恋爱，一谈就是两年，两年后。
文彬终于要结婚了，这次也终于不是骗人的了。
接到顾妈妈打来的电话，顾容容很快就收拾好东西踏上了回家的长途客车。因为有些事情耽误了，顾容容没和家里人一块先去婚礼会场，等到她发觉时间差不多的时候，已经有些慌里慌张了。
太阳感觉就挂在头顶一样，热得紧，顾容容一边走一边低头从包里摸出一包湿巾，撕开了就往脸上贴，她的汗已经能滴答答地往下掉了。
估计也是热昏了头，所以，当看到那辆银色的保时捷卡宴直冲冲地撞向自己时，顾容容的脑海里仍然只有一个念头，就是等下要去瞧瞧交警姐姐穿上婚纱是不是一样那么漂亮。拿一瞬间，完全没想到也许这就是结束。
不过，哪会有人想着自己死定了呢。
一只狗，一辆车，一个女孩，一个男人。
从此，改变彼此的命运。
☆、番外.忆初醒
眼睛睁开时，初见到的是目光所及的床帘子，天青色的帘子遮住整张床，外头的人瞧不见里头，里头的人也看不清外面。
他撑起身子，脑袋真疼，胃也不觉得舒服到哪里去，这身子之前到底干嘛了。
对了……
车祸……
为了避开路上乱窜的狗他好像还撞到人了。
正想着，好像有人推开门进屋，只是为什么听到的是木门的吱呀声。伴着门响声，还有两个女孩相互说话的声音——
“你说，二少爷到底还能不能醒过来？”
“谁知道呢，这都躺了快半个月了。”
“不过吧，”其中一个压低了声音，轻轻道，“二少爷要是真的死了也是件好事，起码老爷和夫人不用老是被气得半死了，将军府的脸面都被他丢得差不多了，再丢下去可就真没了脸。”
“说的也是，他这样子还有哪家小姐姑娘敢嫁进府里，大少爷这辈子被他连累得别想成亲了。”
听声音，倒是两个年纪不大的小女孩，可是，这二少爷大少爷，这将军府又是什么鬼东西……
他动了动手指，抓住帘子，额，有些有气无力。帘子还是拉开了，他看着瞠目结舌的两个小女孩，心里咔噔了一下，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俩梳着发髻穿着襦裙的女孩可不是在玩什么汉服秀。“能……给我杯水喝么？”
水还没喝到，耳朵先被尖叫声刺激到了。他无力地靠在床上，静等那俩女孩叫完。
“二……二少爷……”
“嗯……如果可以的话……能先让我喝杯水么……”
他是不知道眼前这些到底是不是在做梦，可是能先让他喝杯水然后再来讨论什么他是不是二少爷么？喉咙真的好干，快能烧起来了。
结果，他这话说了，那俩孩子还是没能赶紧给他递上一杯水，而是又一次尖叫然后转身冲了出去，边跑边在喊：“老爷，夫人！二少爷他醒了！”
大概是过了几分钟后，屋外头陆陆续续传来脚步声，有重有轻，然后一堆人就这么挤进了屋子里里外外堵在了床前……顺便还一个个都睁大了眼瞪着他。
瞪？
不是说是什么二少爷么，不是说昏迷了差不多半个月么，怎么就这么个表情……
“朝儿可有什么觉得不适的地方？”
那一堆人完全是干站着不说话，门外忽然闯进一个妇人，一身华服，脸上的脂粉香味浓重，一把扑到床边，抓着他的手就声泪俱下：“我的儿啊，娘亲一直在等你醒来，娘亲怕你就这么睡过去了，你让娘还怎么活下去？”
哭也就算了，这妇人的手劲倒也不小，抓得他有些疼：“娘……你把手松开……疼。”
妇人大惊，连忙松开手，又手忙脚乱地扶他坐好，回头就对*前一脸严肃的中年男子开口说：“老爷，我们的朝儿终于醒了，你不高兴么？”
这表情完全不是高兴的样子好么……
“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的地方就和贺大夫讲，别落下什么病症来。”被唤作老爷的中年男子皱着眉看了一眼他，又立马转头看向走上前来的一个老先生。
他的手被老先生捏住把脉，那妇人还是一脸紧张的样子，着急地问：“大夫，朝儿的身体到底怎样了，应该没问题了是么，是不是好全了？”
他脑袋被吵得生疼，忍不住就喊道：“娘，你能少说两句么，吵死了！”大概是以往被这样对待习惯了，妇人红着一双眼，怯弱地扯了扯他的袖子，还就真的不说话了。他擡眼：“这里是哪里，我发生什么事了？”
中招了。
从醒来到能下床正常行走，他满脑子打转的都只有这么一句话。
他分明记得，他姓楚单名一个晟，好好地活在一个灯火酒绿的世界，有高楼大厦，有四个轮子飞奔的汽车，有电脑电视有洗衣机，穿的是最简单整洁的衣服，用的是高档的电子产品，怎么眨眼功夫，就有人穿着古装站在面前对他说——
你叫穆汝朝，是我穆将军府的二子，庶出，暂未考功名。
听将军府的下人说，这个叫做穆汝朝的少年，本来是个纨绔子弟，相当的纨绔，喝酒赌博逛青楼，什么不务正业就干什么，还是个大草包，虽然一直没娶亲，但是青楼里的红颜知己倒是一个不少，时常惹得穆将军气急败坏。
他该说自己幸还是不幸呢……
“二少爷，”负责照顾他的两个丫头端着药盏走进院子，一眼瞧见已经能下床了的少年正坐在院中的石桌旁发呆，“二少爷这是又在想以前的事么？既然想不起来就别想了，二少爷现在这样子多好，比以前好相处多了呢。”
大概是几日的相处下来，发现苏醒后的穆汝朝不像以前那样说两句话就手痒脚痒忍不住要往人姑娘身上蹭两下，而且说话也好声好气的，挺好相处，于是没有旁人的情况下两个小丫头也就没那么多敬意了。
楚晟弯了弯嘴角，心里头却是在哭笑不得。好么，看样子这下是真的要顶下这个身份了，好在一场大病之后性格大变什么的不会是什么牵强的理由。
“二少爷，喝药吧，不过你还是进屋好了，不然要是让二夫人瞧见了又得哭哭啼啼，到时候责难下来我们就惨了。”
小丫头们说的二夫人就是这具身体的生母，也就是那天抓着他的手就哭个不停吵闹得很的那个女人。按理说小老婆总该是最受宠的，偏偏在这穆将军府里，大夫人和二夫人之间的关系不冷不热的原因不是因为老爷宠爱小的那个，而是对小的根本就没多少感情……当初娶进门还生下儿子这是为了什么啊，累得慌。
楚晟揉了揉额角，很是头疼：“好，我回屋就是了。”他起身，腿脚有些僵硬，“我说，到了今天你们还没告诉我，我到底是因为什么死……不是，因为什么生了这么一场大病，还病得这么重。”
“额，”两个小丫头面面相觑，最后红着脸低声道，“听说是因为在青楼和人争风吃醋被人从楼上打到楼下，然后就昏死过去了……”
这根本就不是病好么……这是摔坏脑子了……
穆汝朝是个草包的言论，在楚晟提出想要去书房找书看的时候得到了穆将军眼神的肯定……不对，是证实。一向不茍言笑的穆将军听到这话，眼睛立马瞪得老大，嘴角似乎还抽了抽？原本伺候在旁的大夫人一听，先是愣住，下一秒掩嘴大笑，讥诮什么的丝毫没有想要掩饰在眼底。
“闲着无聊想要找些书看？朝儿，老爷的书房里可没有你能看得懂的书。”言下之意是你个看*图鉴的智商看不懂别的书。
“朝儿这一回在黄泉路上走了一趟，醒来后虽记不得很多事，却是头脑清醒得很。从前，是朝儿年少胡闹，惹得父亲和大娘时常忧心忡忡，又丢了我将军府的脸面。今后，朝儿定改过自新，从头做人，考取功名，报答养育之恩。”
因了楚晟的这段话，屋子里一时静默无声。他的目光一直稳稳地对着穆将军，那人也丝毫不介意地与他这般对视着，倒是大夫人有些皱眉，伸手轻轻拍了拍穆将军的肩，轻声地耳语了几句。
“朝儿，”穆将军出声道，“你可知，你如今多大？”
“……”楚晟愣住。这具身体看着起码也有十四五岁的样子，而且既然能往青楼里跑了，应该不至于年岁太小吧……
“你十三了，照规矩早应该开始准备科举，”穆将军一脸的意料之中的表情，“但你自幼不愿看书，气走了不少先生，如今你想从头来过，委实有些为时过晚……”
“父亲，活到老便能学到老，儿子不过是荒废了些时候，若仔细学还是追得上的！”
没道理就因为之前蹉跎了以后就连机会都不给了吧，就算不疼这个小儿子也不带这么无视的。
“也罢。来人，请宋先生来书房一趟。”
宋先生是谁？楚晟记得丫头们说那是穆将军专门为长子穆汝鑫请来的教书先生，一身功名，但是辞官当了个普普通通的教书先生，门下学生无数，现今最得意学生的莫过于穆府大少爷。
他在书房里等了一会儿，宋先生姗姗来迟，同来的还有只见过几面的穆大少爷。
“父亲，娘，还有二弟。”
穆汝鑫一向被人称赞学识过人，知书达理，进了书房，便是对着里头的三人行了礼，然后安静地站在楚晟的身边听他们说话。
宋先生一身朴素的儒衫，文人的清高是沁在骨子里的气质。楚晟看着，眼睛逐渐亮了起来——他信，他信这个人是真有本事，真能教给他很多从前不曾学到过的东西。
“二弟，”穆汝鑫压低了声音，偷偷耳语道，“听父亲的意思，以后二弟也要跟着先生学习了么？”
楚晟迟疑地点了点头。
“那好，”他眯起眼笑，“以后我们穆家兄弟一起入仕，让别人看看，不依靠父辈的身份，我们也可以考取功名，站在金銮殿里面见龙颜。”他说完，却又突然红了脸，“二弟，以后可别再同大哥抢隔壁慕府的孙小姐了……以后，大哥要娶她回来做你大嫂的。”
隔壁慕府的孙小姐是谁，他不知道，也没兴趣去了解。
比起什么小姐什么大嫂，楚晟更在意的是，宋先生会怎么想怎么做。于是，当那个眸光清明的男人背着手站在他身前的时候，楚晟恭谨地躬身行礼。
“公子可能是已经知道了，将军方才将公子托付于宋某，以后公子唤宋某一声先生便是。”
“先生。”
听到他这样说，楚晟赶紧喊了一声。
“穆二公子的兴趣是什么？”宋先生若有所思地问，眼睛一直盯着穆汝朝看。来将军府两年有余，也曾与他有过几面之缘，听到的更多是关于这个二少爷不思进取天天遛狗逗鸟满大街晃悠惹祸的事，直到今日将军同他讲，想要让这个儿子也跟着他学习，这才认认真真地打量了一番。
以一个大病初愈的人来说，穆汝朝的脸色算不上难看，干净利索的穿着，恭谨的行为举止，说话间条理清晰有理有据，完全没有之前传闻中的什么纨绔子弟，大草包的感觉。如果一场大病能改变一个人的行为举止，实在是……惊奇万分。
“律法。”
对楚晟来说，现在这个世界是完全陌生的，他不看穿越小说，怎么用现代人的智慧活在古代简直就是博弈，倒不如安安稳稳地让自己先成为一个古代人……当初在大学里学的是法律，毕业后也如愿地当了律师，搁现在，或许从最容易接受的律法学起，似乎是最好的办法了。
“律法么，”宋先生点了点头，“无妨，我便教授于你。不过，想要考取功名，不是单学我大越的律法便可的，大理寺不是谁人都能进的地方。”
“学生知道。”
楚晟低头拱手。忽然手腕一紧，猛地擡头，竟然瞧见宋先生正抓着他的手腕皱眉。“先生……可是有什么不妥？”
别介人大夫没看出什么病症来，这位先生倒是看出不好的事儿。
“日后，你再跟着我学武可好？”
“先生……”
“筋骨不错，不习武可惜了。”末了还有极轻的一句话，“倒是比大公子更像穆将军的儿子。”
马车忽的颠簸了下，“咚”的一声不知是什么重重撞进自己怀里。穆汝朝吃痛地睁开眼，手里下意识揽着睡迷糊了的银两，想来刚才那一下是这丫头撞的了。
见怀里的女孩儿还没醒来，他长长舒了口气。
这一路颠簸看样子还真的是有累到，竟然迷糊间又梦到了宋先生……自他和穆汝鑫先后考取功名后，宋先生便再没出现过，似乎又开始他自得其樂的生活，去尋找下一個行樂的地方了。
穆汝朝揉了揉額角。
一夢十幾年，那些快要忘記的事竟然全都想了起來。初醒的驚異，面對新家庭的茫然，決定生活下去的堅持，以及跟随宋先生的那幾年艱苦，一點一點全都從記憶深處重新翻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