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天阶生（十五）（2 / 2）

宓沈嗯了一声。

宁阶倏地往前一步，紧紧盯着宓沈的眼，道：“师尊。”

宓沈被他这两声师尊唤得迷茫，蹙眉擡眸看向宁阶，疑惑道：“怎么了。”

宁阶攥住宓沈的手，微微弯腰，把他的手再次放到自己的眉骨上，认真道：“师尊，弟子让你受委屈了。”

宓沈怔然，道：“你……”

宁阶继续道：“弟子知道弟子此举伤了师尊的心，但师尊您要相信弟子。在您再次出关后，您会看到截然不同的弟子。”

也会看到一个截然不同的修真界。

您可以像刚刚一样，痛快地表达自己在不满，淋漓地表达你在生气。

请您再等等弟子。

也请您相信，弟子此次主动地远离，是为更好地向您靠近。

宓沈眼神有些复杂。

他轻轻摩挲着宁阶的眉骨，一双冰眸露出了心疼。

是他忘了。

白帷可以给自己压力，这么些年怎么又可能少给宁阶压力。

想必他已经瞧出白帷对自己的不满，为了减少他与白帷之间的矛盾，这次才主动出关。

宓沈的眼睫颤了颤。

他收回手，把手中这朵蔷薇递给宁阶，道：“把它吃了。”

宁阶二话不说，站直身从宓沈手中接过这朵蔷薇，吃了进去。

等宁阶吞咽下去，宓沈问道道：“苦吗？”

宁阶回味了一下舌尖上的味道，回道：“苦中带甜。”

宓沈擡手摸了摸宁阶的头，认真道：“接下来会很苦也会很难，尤其你身上还带着微雾仙尊弟子的枷锁，但是阿阶，丰硕而甘甜的果实也在后面。”

宁阶点头，眸子直勾勾看着宓沈，道：“弟子明白。”

宓沈略微沉重地摸了摸宁阶的额角，旋即后退一步，微微侧身，让他过去。

宁阶郑重向宓沈行了一礼，然后踅身慢慢走向前方。

但宁阶走了没几步，宓沈忽然喊道：“阿阶！”

宁阶转身回看。

宓沈疾步走到宁阶面前，他伸出手，把手中的木簪展示给宁阶看。

宓沈这支木簪有些奇怪。

整支木簪中间都有镂空，但一般的玉簪或者木簪都是实心的。

不过只要是宓沈送的，宁阶都喜欢。

宁阶接过这支微微奇特的木簪，取下之前别的玉簪，旋即插入发髻中固定发髻。

宓沈见宁阶戴上后，道：“这是为师送你的成人礼。”

宁阶怔了一下，道：“师尊不是在成人礼上送给弟子一块苍璧吗？”说着，还从腰侧把玉佩摘下给宓沈看。

宓沈看了一眼玉佩，道：“那你的意思是不想要这木簪？”

宁阶一听眼皮一跳，立马把目光盯在宓沈脸上。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这次出山，宓沈脸上的表情像之前有着明显的喜怒。好像他不想要，对宓沈而言，并不算是一件很意外的事情。

宁阶倏地擡手护住发簪，道：“弟子自然是想要的。只要是师尊给的，弟子都是喜欢的。”

宓沈手指痉挛了一下，道：“可是这簪子……样式并非寻常发簪。为师以为你会不喜。”

宁阶摇摇头，道：“弟子很喜欢。”

这话不假。

宁阶真的是很喜欢这支发簪。

这支虽然是镂空的，但是每当他戴着这支发簪走在路上，便会有一股清风从镂空中穿过。

这时，他便觉宓沈一直在他身边。

宁阶强压下一开始见这支发簪的抗拒，露出笑意。

他打了个响指，一条蔷薇藤在镂空中穿插，然后颤颤巍巍开出了几朵蔷薇。

紧接着宁阶又打了一个响指，木簪上的蔷薇藤蔓慢慢消解，一股灵力骤然溃散到四周。

四周得到灵力渲染的植物，顷刻枯木逢春，开出了属于自己的花。

宁阶郑重地行了一礼：“师尊，不肖弟子临走再拜师尊。望师尊此次闭关，一切顺遂。”

宓沈背着手，道：“为师知道了。”

宁阶擡起身，深深看了宓沈一眼，然后踅身，往前走。

宓沈看着宁阶一步一步远离自己，背在身后的手一挥，挡在宁阶前方的一块石头骤然泯成粉尘，一股寒风吹过，这堆粉尘终泯散在空中。

宓沈看着宁阶越走越远，这才敛眸把手从背后拿出。而他的手上，轻持着一朵蔷薇。

一股灵力从宓沈指尖流出，于扐的蔷薇宛如那块青石，骤然之间，泯为粉末。

宓沈擡眸看着窃蓝山的风雾，轻叹了一口气。

一道清冷的声音，慢慢飘向了天际。

“阿阶，天阶已铺，可扶摇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