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Chapter 22(2 / 2)
“我想是的,你们需要,菲德尔也需要,而这正是我回来的原因,来吧,孩子,喝一杯冰咖啡,你热坏了。”他慈爱地微笑,微胖的身躯让他说话有些喘。
艾利希奥感激地接过咖啡,他以为法官会问他为什么知道他隐居的住处,但曼努埃尔没有问,对于很多事,年过半百的他早已心领神会。
“我们预备进行武装劫狱,那时必须得保证警局里没有人,或者没有主要领导人。”
曼努埃尔抿下一口咖啡,微笑说:“我明白。这对我来说并不难,尽管我已隐退,但在警政届仍有些人脉。”
艾利希奥露出感激的微笑,站起身向法官鞠躬,两人商讨了一些准备事项后,面对法官一起用晚餐的挽留,艾利希奥礼貌地谢绝了。
“因为还有同志正在遭受苦难。”艾利希奥垂下头,说:“我没有资格享受。”
曼努埃尔眼眸颤动,轻声叹气,目送艾利希奥远去。年月带给他的经历让他在艾利希奥身上看到了一些非同常人的特质,这让他感到赞扬的同时又莫名其妙感到恐惧。但这恐惧并非毫无来由,他注视年轻人的背影,暗蓝的天色下他的身形很孤独。
“他承受了太多,这会让他变得残忍,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别人。”法官在心里默念,神色逐渐变得伤感。
此时此刻,哈瓦那新城区璀璨霓虹灯下,伊森落寞不已地游荡在车水马龙中,他穿着白色的薄衬衫,慵懒地敞开领口,手腕上的高级手表明晃晃地闪光,散发金钱的香氛。衣着性感的美女朝他吹口哨,他用萧瑟的微笑回应,浇灭了对方雀跃的心情。他喜欢女人,很喜欢,可他现在需要男人,最好是个与安德烈相似的男人。
哈瓦那最不缺的就是性工作者,无论是男是女。这里是美国同性恋的天堂,很多男同性恋会花上钱在这里找到他们心仪的身体,伊森想自己也可以。
没花多长时间,他在一众看向自己的目光中敏锐地捕捉到一个羞怯却又跃跃欲试的眼神,他在电线杆后发现一个瘦弱的身躯。是个年轻的男孩,不是西班牙裔,也不是非裔,因为他有一双蓝得透明的眼睛和雪白的皮肤。
伊森突然很喜欢,他把他摁在电线杆上,让他抚摸自己裤子口袋里的钱。
“看,今晚这都是你的。”
男孩儿满脸通红,欣喜地搂住伊森的脖子。他带他来到他的“工作室”,是一间干净整洁的临街小单间。铺有格子床单的双人床上方,暗绿色吊风扇的叶片呼啦作响,盥洗室里水龙头滴在瓷砖上,滴答滴答,就像性爱前的韵律。
男孩熟稔地跪伏在伊森的双腿间,解开他的腰带。他的唇腔很烫,炭火似的。柔软的舌尖很灵活,技巧虽不高超,但卖力的认真让他通红的鼻尖浸出细密的汗珠,楚楚可怜。伊森仰头躺下,发出舒爽的喟叹。
他将手伸进那柔软的发丝里,闭上了眼睛。他感觉岩浆正在缓慢地流动,从血管的每一处蔓延,然后凝聚在一处,他满意地笑了。
笑自己还可以,真的还可以。没了安德烈,他依旧可以。
轻微的击打声音悄然出现,他侧转头看到凌乱虬曲的雨痕印在玻璃窗上,下雨了吗?当这个疑问出现在他脑海里时,他的心脏好似被钩子轻轻钩了一下,幽蓝的天色中,他看到秋海棠在风中摇晃,彩色鹦鹉从上振翅飞向密林,躲避突如其来的暴雨。
深沉的蓝色天际,莫名熟悉而又令人感伤。思想就像森林放走鸟儿一般想要消抹他的形象,可那灯塔般的静默却拨开浓雾逐渐清晰,他意识到一切的躲避和消解都是徒然。因为镌刻在雨夜的他读书的侧脸,此际就浮现在了他的眼前。
突然间,他什么都感受不到了。仿佛回到了台风来临时的那一晚,灯光下他的脸,他的眼睛。他自下而上地看他,趴在桌上半眯眼睛。他为他念诗,喜欢他的静默,喜欢他的海一般的眼,喜欢他的一切。
伊森只觉得悲哀,不知不觉竟噙满了泪。他缓缓撑起身,男孩似乎察觉到他逐渐的委顿,更加卖力,急得都快哭出来。伊森爱怜地抚摸他的头,从男孩嘴里撤出来。
“不,先生,我可以……”男孩泪水涟涟。
伊森微笑摇头,俯下身说:“我知道,你很好,你真的很好,是我的问题。”
伊森起身,穿上裤子,把口袋里所有的美金全都给了他,在男孩儿震惊的目光中,他悲伤地微笑:“因为我没有带伞,它们会淋湿的,不如留给你。”
他打开了公寓门,风雨瞬间灌了进来,他奔入雨中,在狂风中一路狂奔,他下定了决心,便再也不觉得痛。雨水击打在脸上不痛,你说不爱我我也不痛,因为此际我要见你,所以什么都不痛。
他奔跑,在闪电中奔跑,跑过哈瓦那汽车鸣笛、霓虹闪烁的新城区,跑过花盆砸落在地、尖叫声此起彼伏的老城旧巷,他跑过挥舞巨大叶片的棕榈树,跑过被风雨蹂躏得快要哭泣的秋海棠……
于是当他气喘吁吁站在公寓楼下时,他突然觉得那天击打在玻璃窗上的牵牛花藤是某种启示,他笑了,近乎于疯癫,他就着那些纤细的藤蔓,冒着生命危险,在狂风暴雨里爬上了那堵斑驳的墙,爬到了三楼,爬到了安德烈那扇靠近书桌、正发出昏黄光芒的窗。
他叩响玻璃,在教授惊恐的眼神中,强行打开了窗户,跳了进来,带来一身的雨水和满身缠绕的牵牛花藤,双眼通红,胸腔剧烈起伏,在颇有杀人的气势中,说出了教授一生难忘的话。
“我要和你上床。”他说,“我要和你上床!”